圓明園從聖祖康熙手中便有所興建,到了先帝雍正時動手大力修建,依山傍水,景色極佳。到了天子手中,因著天子生性雅好園林景色,又依仗著天下承平、國富力強,便經心修建。園中亭台樓閣、山石樹木,將江南娟秀景色與北地燕歌氣味融於一園。
這一來,朝野轟動,連太後亦不得不過問了。
但大清入主中原百年,垂垂為孔孟之道所浸禮,亦要適應民氣,尊崇禮節。以是順治以後,再無此等亂倫結婚之事,連親貴當中喪夫再嫁之事亦少。而準噶爾為蒙古部族,一貫將這些事看得習覺得常,以是提出娶再嫁之女也是平常。
太後當然是本身的仇人,卻也是全部烏拉那拉氏的仇敵。若非太後,本身當然走不到本日萬人之上的光榮,安為國母?但一樣若非太後,初入宮闈那些年,她怎會走得如此辛苦,舉步維艱?
如懿說罷,容珮便從雕花提梁食盒裡取出了一盅湯羹,外頭全用冰塊甕著。容珮翻開來,但見湯色烏黑透明,雪梨燉得極酥軟,配著大顆湘蓮並絲絲縷縷的燕窩,讓人頓生清冷之意。
如何棄取?一向走到勤政殿東側的芳碧叢時,如懿猶自沉吟。腳步的沉緩,一進一退皆是躊躇的心腸。
長春仙館空曠通俗,有重重翠色梧桐掩映,濃蔭匝地,非常清冷。庭前廊下又安排數百盆茉莉、素馨、劍蘭、朱槿、紅蕉,紅紅翠翠,非常惱人。偶爾有冷風過,便是滿殿清芬。如懿入殿時,太後穿了一身黑地折枝花草繡刺眼鬆鶴春茂紋大襟紗氅衣,想是偶然打扮,頭髮鬆鬆地挽起,佩著點翠嵌寶福壽綿長鈿子。菘藍寶綠的點翠本來極其明豔,此時映著太後憂心忡忡的麵龐,亦壓得那明藍模糊彷彿成了灰沉沉的燒墨。
如懿垂眸凝神,斯須,低低道:“實在皇額娘苦心多年,也是曉得兒臣的話一定管用。現在的景象,便是孝賢皇後活著也怕是難以置喙。如果舒妃和慶嬪……”
柔淑含著和順的笑意,輕搖手中的素色紈扇:“皇嫂與旁人是分歧的。皇嫂貴為皇後,又誕育嫡子,且現在懷著身孕,以是即便您說甚麼,皇兄都不會在乎。”她的目光中含了一縷寸薄的悲憫與欣然,“皇兄忙於國事,我隻是公主,皇額娘也不無能預國事。隻是想皇兄能於百忙當中相見,讓皇額孃親身與皇兄共敘嫡親。不知如此,皇嫂可情願否?”
雲徹直截了當道:“小主還是那麼喜好說願意的話,做願意的事。”
東風開紫殿,天樂下朱樓。鶯歌聞太液,鳳吹繞瀛洲。遲日明歌席,新花豔舞衣。煙花宜夕照,絲管醉東風。比之宮內的拘束,在圓明園,便是如許隨心如流水的日子。
如懿聽著太後字字鋒利,如何敢應對,隻得賠笑道:“皇額娘所言極是。但兒臣身在內宮,如何敢置喙朝廷政事。且多日未見皇上,皇額娘所言兒臣更無從提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