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固執嬿婉的手,笑語密切:“不必翻了,便是令妃吧。”
瑞穗兒道:“要緊卻不要緊,隻是這感冒纏綿未愈,愉妃娘娘到底心疼。另有……”
玉妍舉起本技藝中的酒盞,抿嘴笑道:“舊瓶裝新酒,本來是這個意義。”
彼時皓月當空,湖上波光粼粼。有三五宮裳樂伎坐於湖上扁舟當中,或素手操琴,或朱唇啟笛。笛聲順著溫暖的輕風飄來,頎長有如山泉溪水,醇和好似玉露美酒,絲絲綿綿彷彿纏縈的輕煙柔波,在耳畔繚繞不斷。湖邊彩燈畫帶,悉數投影在微涼如綢的湖水中,讓人仿似身處燦燦銀河當中。
如懿笑道:“有嘉貴妃這句話,本宮也寬解多了。本來越老,好處越在背麵了。”
嬿婉眼波流漾:“臣妾能懂甚麼,不過是花點兒心機博皇上和皇後一笑罷了。”
天子與嬿婉笑意盈盈,眉眼熟春。如懿如何不識相,藉著不堪酒力,便帶著嬪妃們先告彆了。
天子笑著舉杯相敬,道:“皇額娘又為兒子籌辦了新人麼?”
如懿見她將紅梅捧在手中,進退有些尷尬,也不欲把這些心機露在人前,便點頭表示容珮接過。
綠筠笑著瞥了眼玉妍,慢悠悠道:“嘉貴妃也彆總說旁人。你忘了本身剛入潛邸那會兒,甚麼長鼓勵啊扁鼓勵啊扇舞啊劍舞啊,又會吹短簫又會彈伽倻琴,一天一個花腔兒,皇上寵你寵得不得了。現在也慣會說嘴了,也不準彆人學一點兒你的樣兒麼?”
話音尚未散去,敬事房總管寺人徐安上前道:“皇上,該翻牌子了。”
太後笑吟吟道:“哀家承天子的孝心,才得六十天齡還能一睹江南風景。哀家曉得天子最愛蘇堤春曉,可惜我們不能在杭州留到夏季,以是也難見麴院風荷美景了。隻是哀家想,既然來了,荷葉都見著了,如何也得瞧一瞧荷花再走啊。”
如懿悄悄側首,牽動耳邊珠絡小巧:“臣妾不是隻曉得‘牆頭頓時遙相顧,一見知君即斷腸’,元曲名家如奧敦周卿,還是曉得一些的。”
玉妍見天子笑意吟吟,目光隻凝在舫中尋覓嬿婉的身影,也不覺有些訕訕。
如懿聞言而知意,當下亦點頭:“在皇上身邊多年,耳濡目染,天然長進。現在令嬪白衣勝雪,手中紅梅豔烈,公然是用心機了。”
綠筠歎了口氣,有些自怨自艾:“東施效顰也得看是誰效啊,像我和嘉貴妃都是半老徐娘了,那裡比得上十幾二十來歲的mm們年青水嫩呢。”
玉妍輕嗤一聲道:“那可不一樣!舒妃是滿軍旗貴族的出身,又得太後親身保舉,得了皇上多年寵嬖。令妃是漢軍旗下五旗的出身,怎能和她比呢?”
玉妍話音未落,已被湖上飛起的烏黑綢帶吸引了目光。隻見一葉墨色扁舟不知何時已經駛到了滿天如虹的綢緞之下,一名著瑩紅色薄縵紗衫的女子俏立當中,舉著一枝盛開的紅梅和韻輕巧起舞。她的衣衫上遍繡銀線梅花,上麵綴滿銀絲米珠,盈盈一動,便有無窮淺淺的銀光流轉,仿若星芒繚繞周身。畫舫上的彩燈將湖麵映得透亮,連夜空也有幾分透亮,照得那女子端倪如畫,傲視生情,更兼大片月光輕瀉如瀑,美女容色美好,如浸潤星月光燦中,和順甜軟,人天涯可探。更有身後青衫樂姬相襯,幾近要讓人覺得身處蓬萊仙島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