穎嬪挑著眉眼,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也真是巧。慶佑偷溜出來,偏姐姐瞧見了,偏姐姐跳下水去救。當真無巧不成書,彷彿天意是要成全姐姐似的。”
海蘭不覺得然:“令妃的出身怎能與忻妃比?忻妃這回好輕易有了身孕,且忻妃的六公主是跟著姐姐的五公主一同去的,皇上天然格外心疼些。”
穎嬪覷著嬿婉渾身濕膩膩的模樣,滿臉體貼之意:“令妃落水,得好好養一陣子纔好。皇上,您承諾了臣妾一起用晚膳,時候不早,我們早些歸去吧。”
天子眼睫一閃,微有疑色。嬿婉淒然開口:“皇上,現在是夏季嗎?風很大嗎?臣妾都不感覺。臣妾乃至分不出白日黑夜的辨彆,臣妾隻想本身的孩子,臣妾的孩子……”
是夜,天子本欲單獨歇在養心殿中。或許是穎嬪處嬰兒的哭泣讓他有所念及,或許是白日的落水之事讓他仍不足悸,在合上奏摺以後,他喚來了李玉。
嬿婉聽得幾欲落淚,扶起她道:“你的心本宮都曉得,本宮也隻要你了。”二人正說著話,隻聽“咚”的一聲,湖中濺起尺高的水花,落到嬿婉衣上。太湖石後傳來男童歡愉的笑聲,嬿婉頓時有些惱,正欲喝問,想起現在失勢,先氣短了三分,低低怨道:“誰這般混鬨,今冬酷寒,本宮隻要這一件厚衣裳了,弄濕了可如何好?”
嬿婉想了想:“阿誰傢夥,如何了?”
徐安驚詫,還是李玉賠笑:“皇上真是長情之人,您是有些日子未見婉嬪了。”
真的,她向來不曉得,這些曾經具有卻未曾在乎的東西,有著如此實際而強大的力量。比方,天子衣上感染的龍涎香,紅籮炭輕聲的“嗶剝”,織錦雲羅的綿軟,嗶嘰鵝絨的輕暖,這些能讓她鎮靜的東西,也讓她心生貪婪。
春嬋聞言便明白,一味搓手難堪:“陽氣最重,莫過於養心殿。隻是……”
江與彬沉聲道:“是,已經五個月了。令妃有孕後並不敢請太病院請脈安胎,以是一向到顯懷,太病院才知情。”
穎嬪聽出她話中之意,吃緊道:“皇上,臣妾奉養皇上多年,獨一的遺憾便是未有生養。幸得皇上垂愛,將璟妧養在膝下。臣妾每日親身照顧,如同己出,臣妾實在捨不得。”
如懿挑眉:“她膽量倒大。”
嬿婉的眼睛在聽到“慶佑”二字時倏然亮起,像被點亮的燭火,明麗地閃著神采。嬿婉低低道:“幸虧!賭贏了!”
春嬋眸子一轉,抱了個湯婆子遞給尚未完整緩過氣的嬿婉,難過道:“可不是!小主從未見過世子,卻能不顧本身不懂水性就往下跳。唉,小主真是喜好孩子的人。”
海蘭眼中微有迷惑之色,江與彬神采不動:“令妃小主生養七公主時頗受折磨,加上產後不調,屢受氣鬱,身子一向衰弱,是不宜有孕的。”
李玉道:“敬事房的人正候在外頭呢。”他擊掌兩下,徐安捧著綠頭牌出去。燈火明耀之下,紅木盤中牌子泛著綠幽幽的華彩,彷彿是招人的手,引著天子的目光凝住。
這一日,嬿婉困坐宮中無趣,便領著春嬋往禦花圃湖邊去。此時恰是晝寢時分,園中冷僻。嬿婉坐在太湖石邊,懶懶問:“怎不見瀾翠?”
如懿抬起手,清算燕尾髻子,上麵簪了新奇芍藥花,襯著棠色胭雲緞長衣上大蓬素色的暗紋,越顯得容色平淡:“她本身的身子本身曉得,還要這般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