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許了世人落座，如懿已然猜到幾分，奉上一碗新煨好的九絲湯，道：“這是皇上喜好的揚州九絲湯。這邊的廚子學著用乾絲外加火腿絲、筍絲、銀魚絲、木耳絲、口蘑絲、雞絲烹調而成，又加了竹蟶調味，以增鮮香。皇上先嚐嘗，以解饑冷倦怠。”

那女子停了抽泣，躲在水沐萍身後，害怕地看著如懿。她俯視足下輕媚女子，神態如常莊靜。她暴露了一縷澹泊笑容，“好好歸去，再不提這幾日禦舟之事，必可平生安然無虞。”

穎妃最快人快語，“皇後孃娘彆瞧臣妾，這些日子臣妾若不是跟著姐妹們一塊兒，怕也見不到皇上。”

“是。”三寶擦著額頭汗水，“水沐萍出身秦樓楚館，雖說是賣藝不賣身，但到底是煙花女子。她的姐妹，天然也是煙花之地來的。”

如懿隻感覺齒冷，但是亦深深感喟，“皇上很想曉得宮外的天下，便巡幸江南，覓香逐豔。但是作為臣妾，也很戀慕官方澹泊自足、高興平和的日子。伉儷間固然過得寒薄，但能夠稱心快意。”

容珮隻得委宛勸道：“隻要皇上不是過分，皇後孃娘就睜一眼閉一眼吧。日子難過，可不都是如許熬。”

偶然候想想，如懿竟會心生戀慕。本來天人永隔也是善事，能夠泯去統統仇怨，得一息刻薄溫存。歸正也不過是如此，大家跟從天子的情意獎飾孝賢皇後的德行，她這個得寵的皇後，更顯鄙薄罷了。

最後的難堪已然消逝，天子並無中斷興趣的意味，坐直了身材笑吟吟道：“皇後夜來雅興，陪朕同樂吧。”

容珮馬上會心，取過瓶側一把修剪花枝的剪子，二話不說便揪住那女子，死命壓在身下，取起剪子就鉸那團龍繡紋。

天子睨著眼瞧她，悄悄笑道：“說到致趣，朕瞧皇後這數年來悒悒不樂，便把皇後的這一份情致一起享了。”

三寶與容珮一臉惴惴相隨，並不敢相勸。如懿抬開端，望著十八的月瓣。偶有輕風吹皺水上月華的倒影，波紋瀾瀾。遠處山如眉峰聚，在舟行的泛動中拖曳開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墨色長影。

如懿的聲線因著驚怒而顫栗，“姐妹？”

南地吹來的夜風凜冽，夾著湖下水汽，清冽而乾淨，扶起瞭如懿的裙裾。傅恒帶著侍衛過來，目送著如懿上了小舟，竟也不發一語，隻是遙遙張望。到底是他身邊的侍衛沉不住氣，問道：“大人，前頭彷彿是皇後孃娘上了船，不會要找皇上吧。這禦舟上有……這可要好事了。”

方行至船閣中，濃烈的脂粉香氣便劈麵襲來。如懿從內裡出去，感覺那和暖濃膩的香風如拳頭普通兜頭兜臉砸在臉上，擊得她頭暈目炫，半晌才定睛看清了麵前的氣象。紅顏綠鬢，粉麵含春，二八麗姝，窈窕綽約，好像一片片彩雲依在天子身邊，不，彩雲都暴露了烏黑輕綿的香肌，盈滿禦舟。此中一個偎著天子，指著肩頭衣衫上一藍雲團龍紋，調笑道：“皇上是天子，經您聖手觸摸，妾身銘感五內，特地在上衣肩頭繡上一條小團龍，以誌皇上恩寵。”

為首的水沐萍伸手冉冉扶起那嚇哭的女子，清冷道：“我們固然賣藝，卻不是煙花女子，皇後孃娘何必咄咄相逼？”

如懿暖和謙雅，“皇上放心，臣妾不屑與她們脫手。自有容珮摒擋。”她看一眼那號泣女子，連眉頭也不肯為她而皺，“好好出去吧。難不成還想留著這團龍紋樣向你那些恩客誇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