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清隻是淡淡一笑，彷彿事不關己，“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或許胡蝶就是莊生心目中的淑女。皇兄覺得如何？”

玄清並不看我，介麵道：“或許是莊生本身要夢見胡蝶。”

玄淩不由拊掌，大笑道：“本來莊生思慕胡蝶。”

我淺笑欠身：“王爺可有對雨於西窗下剪燭火，尋覓前情麵懷。”

我清楚明白，他的人生，和我完整分歧。我的運氣，已經被安排為成為後宮諸多女子中的一名；我的光陰，便是要在這硃紅宮牆脂粉步隊中好好地活下去；而我的人生，隻是要延著如許一條漫冗長路一起煢煢而行，直到我精疲力竭、直到我被運氣的眷顧丟棄、直到我終究被新的紅顏淹冇。等候我的，永久隻要兩條路，得寵，或者，得寵。

但是陵容彷彿也並不在乎恩寵多少，除卻眉莊禁足的遺憾，我們幾人的情分倒是更加好了。

太後固然聽得很有興味，但是見風騷淚的痼疾自入冬以來一再發作，視物也越加恍惚，急得玄淩一再叮嚀太病院的太醫陪侍於太後的頤寧宮。不幸溫實初剛治完護國公又馬不斷蹄趕去了太後宮中奉侍。太後不便久坐，看完了煙花也就歸去了。

玄清端然坐了，說啟事秋雨羈留巴山的景象，“本來秋雨纏綿十數日，不免心頭鬱結。不想巴山夜雨竟是如此美景，反而叫臣弟為此景多流連了幾日。”他款款而言：“峨嵋的‘洪椿曉雨’似雨不見雨，蒼翠濕人衣；灕江的濛濛細雨又多似霧輕籠，嘉州南湖的雨是微雨欲來，輕煙滿湖，而西子之雨是水光瀲灩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唯有巴山夜雨卻似故交心腸，盤桓窗宇，若非傾訴離愁，便是排澆愁懷。”

玄淩頗感興趣的看他：“如何說？”

玄清剛從蜀地返來。清澈的端倪間帶著巴山蜀水的仆仆風塵和未及被京都的煙華鼎盛洗淨的倦色，亦被他平和的辭吐化作了唇齒間的一抹溫文。現在，他攬酒於懷，坐於太後身邊款款向世人談著蜀中風景，劍閣梓潼的古棧道、李冰的都江堰、風景峻麗的秦嶺、難於上彼蒼的蜀道、石刻千佛岩的壯觀、杜甫的浣花寓所……

我卻擺手，“臣妾剛纔聽得清楚，不勞王爺再重新述過了。王爺還是還是講下去吧。”

現在的我，和玄淩很好，即便我隻是他所寵嬖的女人之一。但是，他對我的心，並非輕浮。

因而回過皇後，讓淳兒搬來與我同住。本來玄淩便經常留駐棠梨宮，淳兒的入住意味著她將有更多的機遇晤到天子，這更是羨紅了很多人的眼睛。

玄清微微看我一眼，淺笑道：“皇兄要博美人一笑，臣弟何吝一言。”

我舉袖掩唇對著玄淩一笑，玄淩道：“莊生曉夢迷胡蝶，不知是莊生迷了胡蝶，還是胡蝶用心要迷莊生？”

他的目光留駐於我麵上不過一瞬，隨即已經淡然笑道：“共剪西窗燭纔是賞心樂事，小王一人又有何趣。不若臥雨而眠，一覺清夢。”

實在他坐於太後身側，與我隔得極遠，銷金融玉的繁華場合，他的見聞於宮中女子是一道突如其來的清流，大異於昔年的閨閣餬口與本日的鉤心鬥角。

我抿嘴點頭，“王爺好雅興。隻是如此怕是體味不到義山所說‘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的情味了。”

玄清隻以一語對之，“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