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朗麵孔上的必定，如十五六的好月色，清澈照到民氣上，“但是，你從未主動去害過任何人。”

我悄悄慨歎道：“我因為未曾主動害人而到此境地，你卻因幫我甄家上書而被逐至上京。這一年，到底是我們扳連了你。”

靜白瞟我一眼，“都是宮裡的娘娘們來，你倒還掛念著公主？也不想想本身是甚麼身份，連娘娘們繡鞋上的灰塵都望不見。”

他半帶淺笑的答覆：“你對它好，它便聽你的話。”

不知過了多久，一雙有力的手本身後扶起我，我勉強平靜下來，哽咽道：“槿汐，我冇有事。”

他溫和道：“我來遲了。”

他的話語讓我神采黯然，我曉得的，在甘露寺的日子裡，我的蕉萃日漸較著，容色萎黃，髮色暗淡，如簾卷西風後的黃花。但是玄清看我的目光一如既往，涓滴冇有在乎我容顏的萎敗。他發覺了我的黯然，凝睇著我的雙眸，開闊蕩道：“所謂美人，並不以美色為重。若以麵貌妍媸來評定美人，實在是陋劣之至了。心慈則貌美，心惡故貌醜。”

謹身殿的地板本來是金磚漫地，烏黑的磚地幾可照人，微微一點灰塵印跡便非常較著。我伏在地上，絞乾抹布，一下一下用力地擦在磚地上。堅固光滑的地磚生硬地硌著我的雙膝，鑽心的疼。背脊彎下，彎的久了，有一點麻痹的酸意逐步伸展開來，似蛛網伸展到全部背脊上，酸酸的發涼。

我幾近冇有半晌的考慮，跟著本身的誌願脫口道：“六王。”

一時心慌、困頓，我不肯再聞聲一言半語，從速拾了抹布分開。

因而我日日夙起晚睡跪在香案前誦經祝禱，隻盼望我的朧月身材安康、事事快意。連著好些天甘露寺都格外熱烈，我因誦經睡得少，去砍柴時手腳慢了些，返來靜白一條抹布甩到我肩上，喝道：“這個時候才砍了柴返來，一徑偷懶去了吧！”

我掩麵，隻是點頭，“何時返來的？”

不知不覺走得遠了，山下有一條大河蜿蜒貫穿而過，水色青青，群山環抱，彆有一番開闊風景。有一匹白馬正低頭在河邊嚼著青草，啜飲河水，怡然得意。

世人笑著分開，我伏在地上，肉痛傷懷。我的朧月，她的母親如許無用，除了祝禱，甚麼也不能為她做。我所唯一牢服膺得的，是她甫出世時那張小小的通紅的臉。佛法高深，誰又能讓我見一見我的女兒，讓我曉得她多高了？穿甚麼衣裳？笑起來是甚麼模樣？心底空茫茫地無助，我無聲地抽泣出來。

他扶起我，我清楚地看清他。他的目光亮淨如天光雲影，有如赤子般的清澈和暖和。腐敗簡淨的臉龐上多了多少上京煙塵裡風塵仆仆的剛毅。而他一襲繁複青衫，妥當著苗條的身姿，帶著杜若淡淡乾淨的暗香，分毫不染世俗灰塵。我有一頃刻的恍忽，彷彿大暑天飲到一口冰雪，清冷之氣沁入心脾。

玄清的帶一點陋劣的壞笑，眼神敞亮，“清與禦風都傾慕美人”

是男人的聲音，那樣熟諳。我驀地一驚，立即轉頭去看，逆光的大殿裡，殿外春季晴燦的陽光為他拂下了平生錦色光輝。他的掌心那樣暖和，那種暖意一點點透過他的皮膚傳到我的身上，叫我安寧下來。

我摘下一束青草喂到白馬嘴邊，“是甚麼壞處？”

我聽得“宮中”二字，不覺如焦雷閃在耳邊，心中卻有一絲期盼，趕緊問：“靜白徒弟，可有公主和皇子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