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一句話的工夫，玄清已經驀地驚醒。他一把拋開毯子跳了過來，遽然穩穩扶住我，大喜道：“你好些了？”

第245章：不辭冰雪(2)

我凝睇於他，怔怔的出了一會兒神，見他身子一動，身上的皋比毯子幾近要滑落到地上來了。房中雖暖，但少了粉飾，亦要得風寒的。

玄清道：“是我的清冷台。你病得如許重，我便把你接來了清冷台看顧。”

我“嗯”一聲，奇道：“這有甚麼好歡暢的？”

玄清微微深思，道：“也好，等你再好些再說罷。”說著雙掌“啪啪”輕擊兩下，從外頭出去兩名女子。我靠在床邊細細打量，倒是兩個妙齡女子，不過十七八歲擺佈，很有幾分斑斕。細看去卻不是淺顯侍女的打扮，兩人皆是桃紅間烏黑的吳棉衣裙，頭上簪一對細巧的銀梅花簪子並一朵茜色絹花。

浣碧“哎呀”一聲，“我是歡樂胡塗了，方纔溫大人守著的，我瞧他困極了，便請他去客房歇息了。我這便去請溫大人過來給蜜斯看看。”

我臉上熾熱不知該說甚麼好，隻好不去理睬他，隻問浣碧，“溫大人呢？”

我輕聲道：“實初哥哥如何也來了？”

我點頭道：“也好，若槿汐也跟來就不好了。”

浣碧道：“我陪蜜斯上了清冷台，槿汐在那邊屋子看家。有甚麼事相互照顧著。”

玄清淺笑的目光暖和掃過浣碧，笑容滿麵道：“當時急著送娘子到清冷台，隨便找了個寬廣處所就安設了。現在既好一些，這屋子也不是悠長能住的好屋子。既要養病，不如去蕭閒館住最好。”

他如許說話的神情是很有幾分孩子氣的。我再忍不住，“噗嗤”笑了出聲。

我微微點頭，“住那裡都是一樣的。實在不必大費周章。”

溫實初感喟道：“你是當初產後失於保養落下的病根子，常日裡又勞累過分，現在氣候一冷舊病複發，加上日夕思慮太重，才得了這病。現下已經好多了，隻好好保養著吧，培元固本纔是底子。”

晨光熹微透進，和著暖和昏黃的燭光透過乳紅色半透明的紗帷落在他臉上。他本來梳得光滑的髮髻有些散了，束髮的金冠也鬆鬆卸在一邊。偶一點風動，細碎的頭髮被風吹到額上，有圓潤的弧度。疇前隻感覺他溫潤如玉，老是叫人感覺暖和結壯，卻也不在乎他邊幅如何。現在溫馨看著，卻覺他雙目輕瞑，微微慘白的嘴唇緊緊抿著，人似巍峨玉山橫倒，就連這睡中的倦怠神情都無可指責之處。他本就氣度高華，澹泊蕭灑，現在卻有著一種平時冇有的剛毅豪氣來。我低低感喟了一聲，他又怎會隻是寄情詩書、操琴弄簫的閒散宗室、玩世不恭之徒。當日一箭貫穿海東青雙眼，立馬汝南王府的豪傑少年，亦是他不等閒示人的另一麵啊！若不是因為他是舒貴太妃的兒子，若不是因為他是先帝曾經屬意的太子人選。他現在的人生，便會是另一番模樣了。恐怕平生功業顯赫，不會下於最鼎盛光輝時的汝南王。

屋子裡固然清算潔淨了，可還是是冷，小小的火盆的熱量幾近冇法烤暖身子。浣碧和槿汐就著火盆坐著，能蓋的衣裳被子全蓋在了我身上。我的身子還是微微顫栗著，明顯感覺冷，身材的底處像有一塊酷寒的冰，身子卻滾燙滾燙，炎熱難當。我含混地半睜著眼睛，薄薄地窗紙外落著鵝毛樣的大雪，漫天席地地卷著，卷的這天下都要茫茫地亂了。浣碧和槿汐的手冰冷地輪番敷上我的額頭，我沉沉地含混著。恍忽中，彷彿是浣碧在哭，腦筋裡嗡嗡地，好似萬馬奔騰普通混亂著發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