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汐截口下去，恭敬地接過一把熱毛巾為我敷臉，“娘孃的確是賢能淑德，為皇上廣開子嗣之門，纔多選淑女充盈後宮。”

槿汐沉默半晌：“皇上多年來耽於床笫，身子本就虛了。這些年多少新朱紫圍在身邊，還強用虎狼之藥，再生出這些事來，實實是禁不住的。現在可就應驗了。”

槿汐道：“汪朱紫的性子本來就是有便宜就占，深恨不能拔尖的。也是我們忽視了。”

我心中一陣酸楚，低低道：“我也曉得是白想。隻是，想一想也好，就當作了個好夢罷了。”

槿汐介麵道：“奴婢瞧娘娘平日留意著，眼瞧欣妃與貞一夫人都還可靠。”

我連連嘲笑：“康嬪也胡塗，一個宮裡住著，竟神不知鬼不覺，真是笑話。”我又問：“萬春宮的主位是誰？”

品兒蘸了桃花水漸漸梳理我的委地長髮。銅鏡中我的髮絲和婉垂著，閃動著一點瑩潤的光芒。我悄悄道：“明天皇上提及我疇前愛散著頭髮的舊事，又感慨我現在打扮得華貴，滿頭金珠。我竟當著皇上的麵把髮飾一一摘了，見康嬪的時候都散著頭髮。”我似是唏噓，“好笑的是，皇上說的是舊事，我內心頭想起來的，倒是彆的事。兩人同是感慨舊事，卻各有舊事。”

我緩緩道：“我在流派上寬鬆本是為了便利孫秀士之事，冇曾想倒被汪朱紫也沾上了便宜。”

“不幸了她那一心攀高爬低的心。”我道：“那就怪不得我了。本來如果和孫秀士一樣苦處，我便罷了，但是蓄意爭寵且到了要借種的境地，我就斷斷容不得了。”

槿汐淺笑道：“甚麼？”

諷刺的笑意漸漸延上我的眼角，似細細的一道裂紋，凜冽而鋒利，“隻可惜……皇上早就不能生養了。”

“汪朱紫、康嬪、韻貴嬪……”我漸漸撫摩著下巴沉吟著，“一個一個措置倒也不便利，眼下事本就多，就更顯得刺眼了。且汪朱紫的事也不宜張揚。”我眼中精光一輪，淺笑道：“封宮吧。”

我想起舊事，又兼著韻貴嬪今晚在顯陽殿前當眾頂撞於我。因而道：“公然是個外強中乾的東西。當著我的麵就在顯陽殿前逞強，回了宮裡卻甚麼都被矇在鼓裏。”

槿汐眸中一亮，嘴角已經蘊上了笑意：“是呀。普通淺顯人家的女人，這個年紀也該跟著母親學著掌事了。隻是若放在大師朱門裡，隻怕這也還是孩子的年紀呢。”

第542章：算來一夢浮生(大結局)(2)

正躺著，倒是有人來叩門，品兒奇道：“這個時候還早，會是誰來？”

槿汐沉默半晌，道：“隨他去吧。”

我霍地站起，摒退了世人，緊緊握住槿汐的手，慎重道：“槿汐，自我入宮以來，幾番沉浮，都是你不離不棄陪在我身邊。你和我相處的光陰，比皇上與清都多。說句實在話，隻怕你比他們都曉得我在想甚麼，要做甚麼。”

我取下臉上的毛巾，順手撂進銀盆裡，又換了一塊潔淨的換上。整張臉悶在滾熱的毛巾裡，聲音也是悶悶的像沉墜的雷聲，“我這些日子的確是精力不濟，看顧著前朝，幾個孩子也忽視不得；端貴妃本就身子弱，是個不管事的；德妃雖好，但是疇前她隻是有個協理後宮的名頭，溫裕皇後最奪目不過，怎肯放她在大事著力，以是曆練的也未幾。現在全部後宮的事都撂在她手裡，不免不能麵麵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