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不免吃驚：“話雖如此但你另有位分，宮中竟然凋敝如此，那些主子未免過分度！”

眉莊淒然一笑：“大家都說我佯孕爭寵，莫非你也這麼覺得？”眉莊下認識地撫摩著平坦的腹部道：“以我當日的恩寵何必再要假裝有身費經心機來爭寵？”

我強撐起笑容道：“我冇有事。就怕你不好。”

禦前的人辦事最是利索。等我從馮淑儀處分開時，戍守存菊堂的侍衛隻剩了剛纔的一半。

宮女的鞋鞋底很薄，踏在落葉荒草上有奇特的破裂觸感，入秋時分，草木蕭疏之氣模糊沖鼻。月色下草木上的露水沾濕了宮鞋。因為眉莊得寵，合宮的奴婢也都巴不得偷懶，奉侍得更加懶惰，乃至雜草叢生、花木殘落，秋風一起，這天井便倍顯蕭瑟苦楚。隻剩了一輪秋月，如新眉般向富強的雜草遍灑清輝。

呼吸一窒，固然早已猜到是她，但一朝曉得，那股驚痛、氣憤和絕望交雜的情感還是澎湃而來，直逼胸口。我悶聲不語，想是神采極丟臉，小連子見了大是惶恐，問：“小主，要不要主子先去把她扣下。”

小連子躬身退下，“主子已經把船停在荷叢深處，小主返來時該當不會惹人重視。”

再轉已入了閣房，見眉莊站立門口，遠遠便向我伸脫手來，眼中一熱，一滴淚幾近就要墜下，忙快跑幾步上前，緊緊與她握住了雙手。

一彎下弦月照著窗，似無知珠光四散流瀉，堂外的草木荒廢氣味緩緩湧進。燭火一跳一躍，幽滅不定間披髮蠟油的刺鼻氣味，紅淚一滴一滴順勢滑落於燭台之上，似一聲幽怨的感喟，映著感染了凋敗灰塵的重重斑斕帷簾，似我和眉莊現在蕭瑟的表情，幽迷在暗淡的光芒中。

眉莊伸手一支支撲滅室內紅燭，道：“華妃勢盛，那些主子哪一個不是慣會晤風使舵的，一味的拜高踩低作踐我。若不是有芳若暗中全麵，恐怕我連本日也捱不到了。”說著一滴淚墜下，正巧落如燃燒的燭火間，“嗤”一聲輕響，滾起一縷嗆人的白煙。

我一時微愣，隨即道：“算不得特彆好。但也遠在曹婕妤之流之上。”

半日，眉莊彷彿心境平複了些，才悄悄道：“我聽芳若說你冇有因為我的事受連累，我才稍稍放心。幸而現在有陵容，你也不算孤掌難鳴了。”她略頓一頓，怔怔望著窗外因無人打理而枯萎的滿地菊花，半晌纔回轉神來，淡淡問道：“皇上很喜好陵容麼？”

芳若眼中隱有淚光，“小主如許說豈不是要折殺奴婢了。奴婢自府邸起伏侍小主，能為小主極力也是該當的。”說著引我往內堂走。

見眉莊一飲而儘，我才慢慢道：“你彆急。我必然向皇上討情儘早放你出來。”這話說得冇有底氣，我不免心虛。玄淩甚麼時候放眉莊，我倒是連一點底都冇有。但是現在，隻好漸漸欣喜於她，但求能夠疏解她愁悶的心結。

眉莊淡淡“恩”一聲，“那也算很不錯了。隻是陵容怯懦怕事，固然得寵，但是有甚麼事還得你來拿主張。”

眉莊點頭道：“聞聲了。隻是她一定這麼好對於。”

我的目光垂垂往下，落在她還是平坦的小腹上，終究忍不住問道：“當日你有身，究竟是如何一回事？”

眉莊幽幽歎了一口氣，道：“你明白就好。”

我不由感喟，“也隻能走一步算一步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