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莊看著煙波浩淼的太液池水，攀一枝柔柳在手，“以你我的資質得寵是意猜中事，毫不能藏匿了。即便不能寵眷不衰，也要保住此性命，不連累族人……”

華妃在一旁聽了隻作不聞，向眉莊道：“惠嬪邇來也安逸的很，不知有冇有空替本宮謄寫一卷《女論語》（1），也好不時提示後宮諸人恪守女範，謹言慎行。”

眉莊亦看著我，她的臉上的確多了幾分蕉萃之色。在我之前，她亦是玄淩所寵。本就有華妃打壓，旁人又虎視眈眈，若無天子的寵嬖，眉莊又要如何在這宮裡安身。眉莊，她如果因玄淩的原因與我生分了……我不敢再想，手上不由自主的加了力，握緊眉莊的手。

天氣尚未暗下來，敬事房的總領內監徐進良便來傳旨要我預備著侍寢，鳳鸞春恩車一早候在外頭，載我入了儀元殿的東室。宮車轆轆轉動在永巷石板上的的聲音讓我驀地想起了阿誰大雪的冬夜，一起引吭高歌東風對勁的妙音娘子。不知怎的會俄然想起這個因我而得寵的女子，她昔日的寵眷與對勁，今時現在不知她正過著何種難捱的日子，被天子嫌棄的女子……即使她驕橫無禮，內心還是對她生出了一絲憐憫。這輛車，也是她昔日滿懷歡樂、等候與高傲乘坐而去的，不過十數白天，乘坐在這輛鳳鸞春恩車上奉詔而去的人已經換成了我。心底微微抽一口冷氣，她是我的前車之鑒，此後不管何時何地哪怕寵冠後宮，謹慎與啞忍都是一條可保無虞之策。

眉莊的手心有涼涼的濕，我取下絹子放她手心。眉莊悄悄道：“你也算見地了罷。”

我昂首看著他，他亦瞧著我，他的目光入迷卻又出神，那迷離的流光，滑動的溢彩，直叫人要一頭紮出來。不知如許對視了多久，他的手悄悄撫上我的髮際，緩緩滑落下去碰到那枝紫玉蘭，淺笑道：“好新奇。”話語間已拔下了那枝玉蘭放在桌上，長髮如瀑滑落。他唇齒間溫熱的氣味越來越近……

聞聲玄淩走到身邊，“春日夜裡另有些涼，彆站在風口上。隨朕出來。”又笑一笑，“朕給你預備了樣東西。”

華妃唇邊的笑意略略一凝，麗貴嬪察言觀色，上前一步當即要反唇相譏。華妃眼角斜斜一飛：“貴嬪本日的話說的很多了，謹慎閃了舌頭。”麗貴嬪聞言，隻得忍氣冷靜退後。華妃轉眼巧笑倩兮：“mm的話聽著真叫人舒坦。”說著目光如炬瞧著眉莊，“惠嬪與莞嬪處得久了，嘴皮子工夫也日漸聰明，真是不成小覷了啊。”

東風和暖，內心卻涼濕的像眉莊的手心，輕籲道：“華妃也就罷了。姐姐，”我凝睇著眉莊：“你可怪我？”

眉莊與我一同攜了手歸去。纔出鳳儀宮，見華妃與麗貴嬪緩緩走在前麵，因而請了安見過。華妃叮嚀了起來，麗貴嬪道：“莞嬪mm給皇後孃娘存候一貫早得很，本日如何卻遲了，當真是稀少。”

是一折紫玉蘭，花梗堅固而長，花苞初綻，亭亭如小荷，順手用玉蘭鬆鬆把頭髮挽起，發間就有了平淡迷離的香氣。風愈大，玉渦色的長衣裙裾無聲的飛起，衣裳被風吹得緊貼在身上，不由得舉起廣大的袖子掩了掩。

我苦苦一笑，黯然道：“更何況華妃已把你我當用親信大患。我們已是一榮俱榮，一衰俱衰的命數了。”

麗貴嬪神采一沉便要發作，我笑道：“mm入宮不久，凡事都不太曉得。如果言語有失，還望貴嬪姐姐漂亮，莫要見怪。”麗貴嬪看一眼華妃，畢竟不敢在她麵前過分出言不遜，隻得忍氣勉強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