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垂下眼瞼盯著繡鞋:“皇上戲弄臣妾呢,非要看臣妾不知禮數的笑話。”
他目光猛地一亮,喜道:“果然麼?那你可淋了雨,有冇有傷著身子?”
我屈一屈膝:“皇上心機周到,天縱奇才,臣妾哪能曉得。”
世人見事畢,皆退了下去。流朱不知何時也不見了,隻餘我與天子玄淩二人。我內心微微發慌,暖暖的風把鬢角的散碎髮絲吹到臉上,一陣一陣的癢。天子攜了我的手冷靜往前走,淺草在腳下收回纖細的嗦嗦聲音,和著衣聲悉碎。他的手有一點點暖,能夠感受獲得掌心凜冽的紋路。我不敢縮手,臉像是燙得要燃燒起來,隻曉得低著頭悄悄行走。低頭綽約瞥見腳下一雙軟緞繡花鞋,是閒時繡得的愛物。極淺的水烏黑色夾了玫瑰紫的春蠶絲線繡成的片片薄弱柔滑的海棠花瓣,像是我現在初曉世事的一顆薄弱的心。鞋尖上繡的一雙比翼齊飛的胡蝶,蝶須上綴有藐小圓潤的銀珠子,一步一走踏在碧青鮮嫩的青草之上,款款微有玲玲輕聲,仿若步步蓮花一起盛開。那胡蝶也似撲在了心上,翅膀一扇一扇扇得我的心撲棱棱地跳得短長。走到近旁不遠的寄瀾亭,不過是幾十步路,竟像是走了極遠的羊腸山路,雙腿模糊的痠軟不堪。
我正急著想說“不敢”,他忽地一把打橫將我抱起,我悄悄驚呼一聲,本能地伸出雙臂抱住他的頸,長長的裙裾輕軟曳過,似一張飛拂伸開的蝶翅,冷傲的明麗一晃。他笑道:“步行勞累,朕抱你疇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