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看清模樣，聽聲音曉得是個年紀不大的宮娥，聲音裡夾著歡樂。

“我曉得了，你去忙吧，辛苦了。”

這是我十四年來第一次分開西州城，出遠門，這三個字對我而言是極度陌生的。當然，即將迎來的統統都將是陌生的。

“你且來扶我下車吧。”

本來是太王太後派來的人，我見她答得如此謹慎，全然不似之前的性子，內心竟有些不忍，便笑著朝她點點頭，她亦笑著見禮退去。天底下的王宮想必都是一模樣陰沉沉的，大家皆是如履薄冰，那裡還能有這份性子，她這般明麗倒也算可貴。雖是如許想著，但也不敢放鬆了警戒，畢竟知人知麵難知心。

可太王太後乃是幽王的祖母，何故對未曾會麵的我如此虐待？竟將本身宮裡的宮娥指派給我？

地看著我，那張臉如孩童般瓷白圓潤，自有一股子天真天真的敬愛勁兒，一對酒窩淺淺地點綴在兩頰，似霞光斜映在水麵上，順著如雪的香腮向兩鬢垂垂泛動開來。

車馬行了一整天，半途隻小憩過一次，簡樸吃了些現成的食品及生果、糕點。隨行的騎馬侍衛約有三十餘人，宮人約二十餘人分坐在五駕載物馬車上，皆是用來裝載隨行用品以及我那些陪嫁嫁奩。而我所乘坐的這駕車攆天然是精美多了，從內到外都被經心裝潢過。畢竟是出嫁的女子，即將入宮的妃嬪，礙於身份，我隻能始終坐在馬車裡，不便隨便下車走動。

我悄悄考慮著，順手拿起妝台上的那隻鳥鵲身形的桃木梳子，有一下冇一下地梳理著襟前那一縷精密的髮絲。

天氣將晚，霞光微醺，雲垂牧野，芳草成窠，翠微之餘南風微動，有歸鳥聲模糊在耳。所謂良辰美景大略就是如許的吧，隻是此生必定冇有夫君在側，怕是要孤負了這風景了。

正看得細心，俄然見到有人正走近窗帷前，我從速鬆了窗帷，略整了整額前的麵紗，正襟端坐，假裝若無其事的模樣。

我柔聲答覆著，內心便想著她應是個活潑的人，又或許是她第一次出宮，總之從她的聲音裡能聽得出那種難掩的歡愉。

“諾。奴婢記下了，謝公主恩德，今後定當謹慎。那奴婢就不打攪公主歇息了，這山郊田野的比不了在王宮裡便利，甘棠怕是一時半會兒也送不來晚膳，公主可好好歇上一會兒，如果有甚麼需求儘管叮嚀奴婢，奴婢就在這門外候著。”她說著一麵用袖子擦了擦眼淚，一麵起家籌辦退下。

“噓！”我從速豎起食指，做了個讓她禁聲的手勢。這丫頭如此口無遮攔，真叫人憂心。我人尚未到王宮，便有人說如許的話，萬一傳了出去，豈不是令我四周樹敵？

宮娥如果得主子眼緣，便會得主子賜名，想必是太王太後給取的，那太王太後當是位精通詩書禮節之人。

“有些話千萬說不得。”我定定地著她，她認識到了本身講錯，用手捂住了嘴巴，不住地點頭。

可這一閉目，竟不知不覺地睡著了。約莫也冇多大會兒，就被耳邊一個聲音喚醒了，有人隔著窗帷在和我說話。我迷含混糊驚醒過來，腦袋另有微微的痛，隻聞聲那人似又反覆了一遍：“公主，奴婢芣苢前來服侍公主去營帳歇息。”

我將麵紗重新遮上，稍稍翻開左邊窗帷一角，想透太小小的裂縫一看究竟。

我內心一陣感念，風拂麵而過，竟不自發流下淚來，怕被人瞧見，隻得放下窗帷，偷偷拭去。可剛要坐穩，便聞聲車外的馬兒一聲長嘶，身子不由得猛向前傾，幸虧我及時扶住了窗棱，馬車刹時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