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裡,沈方化曉得這事不成能再含混疇昔,乾脆正襟而坐,神采寂然道:“既然九殿下如此說,那老朽也就不再與殿下打誑語。敢問殿下昨夜令婢女傳話,所言何意?”
聽到九皇子幽幽問話,沈方化心頭驀地一跳,快速抬起眼,那雙渾濁老目中刹時迸收回懾人精光。
這個題目倒不消避諱,早已經是朝野中公開的究竟,因而沈方化直言道:“七皇子雖記在皇後名下,卻並非皇後所出,皇後與陛下豪情淡薄,封後之前隻是一個嬪位,孃家在朝中又無微弱助力。反觀五皇子,生母蘭貴妃盛寵正盛,家中長兄在軍中屢建奇功,安北疆,定西南,掌軍十餘載,非七皇子所能對抗。”
寧遠勾起唇角,毫無避諱道:“天然是想對除了中書令大人以外的統統人粉飾,包含父皇。”
沈方化眉頭跳了跳,目光俄然一變,拿捏著摸索:“哦?莫非陛下對當年一事,已有悔意?”
堂堂皇子,幼年發矇時竟然就是靠那些宮裡最底層的奴婢東一言西一語地拚集,對比彆的兩位皇子的師承,這境遇實在悲慘。沈方化當時聽了不免在心中唏噓,但是靜觀九皇子神態,見他眸光清正語氣開闊,似完整冇有因這些經曆而自憐自棄,不由在心中多了幾分讚美。而在以後半年的講課中,九皇子也的確揭示出過人聰明,舉一反三,一點即通,偶然對於一些前人古語,更有本身一番觀點,這讓沈方化本來想要對付的心,一點點變得當真慎重,對這位九皇子也更加喜好。
但是寧遠卻彷彿冇有發覺到他這番神采竄改,目光有些飄遠:“將軍百戰身名裂。想當年平威將軍西征南楚,北伐瑤國,與十萬將士同饗同袍,時言道,全軍當中隻知有平威將軍而不知有天子。寧遠自幼顛沛,這些年來也經常會想,若非平威將軍功高震主,皇兄與母後是不是就不會死……”
沈方化瞳孔微微一縮,“殿下慎言!老朽千萬不敢當!”
此次沈方化沉默了,他沉默並非是不曉得答案,隻是這類話不能明說。天子在位,有皇子羽翼漸豐,母族權勢強大到能撼動一方朝野,不管是哪一個帝王都不會喜好看到這類局麵,更何況當今主上生性多疑,哪怕對親生兒子也心胸顧忌。陛下不肯看到子強父弱的局麵呈現,便隻能攙扶七皇子一支,藉此分流貴妃一族權勢,隻可惜七皇子力量實在太弱,不敷以製衡五皇子,天子又不好公允過分較著,是以現在朝中雖分出兩黨各站一方,七皇子的境遇卻並不悲觀。
當時他覺得九皇子讀書少,隻拿來一些事理粗淺朗朗上口的文章,原籌算先教他將字認全了再說,哪知九皇子隨便抽取一篇文章,隻需略略掃一眼,便可通篇誦出,雖更深的文章意義不能完整部會,也實在讓沈方化吃驚了一下。饒是油滑如他,也忍不住思疑,問九皇子是不是在宮中有高人指導。九皇子卻隻道:“罪後之子,又有何人敢等閒靠近。不過是羲和殿與文淵閣間隔近了些,幼年經常去書閣中翻書消磨光陰。若碰到不熟諳的字詞,便問問那些稍讀過書的嬤嬤宮侍。”
沈方化坐在雪廬前烹茶,伴著茗香幽幽感喟一聲,不由回想起第一次給九皇子上課的景象。
如此直白乾脆的言語,驚得沈方化額頭沁出一層盜汗,倉猝用袖子悄悄攜了兩下,做出誠惶誠恐的模樣,“九殿下此言差矣,縱使老朽與殿下有師生之緣,也千萬不會行那結黨營私之事。沈家高低,隻忠於聖上,隻忠於大梁天下,若殿下想從老朽這裡獲得甚麼包管,恐怕要令殿下絕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