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驍盯著荷包和陳九手裡的另一件信物,目光驟緊,旋即添了陰沉氣憤。
紙條落在玉嬛手裡,白紙黑字,鐵畫銀鉤,那筆勢開闊疏朗,足見氣度。
她取了一枚剝開咬破,甜美汁液入喉,隆冬裡甜滋滋的風涼。
那是女兒的貼身之物,這些年半晌不離。
甬道裡雖有亮光,獄間裡卻逼仄昏沉。
進退維穀、身陷絕境,當天早晨,秦驍便給牢頭遞話,請來了陳九。
永王身份高貴,乃是皇家血脈,這天底下敢直呼其名的能有幾個?跟前此人能窺出他跟永王的暗中來往,敢透露這般不敬的態度,必然是跟謝府核心的保護有關。而他背後是何人教唆,幾近呼之慾出。
“秦將軍。”他的聲音壓得極低, 將那荷包晃了晃, “認得嗎?”
比方此時。
隻是冇想到,他會走得如許俄然,無聲無息。
玉嬛嘟著嘴巴趴在桌案,順手扯過梁靖留下的紙條,拿指頭戳了戳。
如何會不認得?即便深夜獄中光芒暗沉,秦驍也一眼認出了那東西,伸手搶過來湊在跟前,上頭繡工斑紋無不眼熟,乃至那模糊的暗香都熟諳至極。他出身不高,能爬到現在這位子,還是仰賴老婆的幫襯,伉儷倆膝下隻要一女,掌上明珠般心疼。
梁靖悄悄站了半晌,走到跟前,見屋門的銅鎖安穩,便翻窗而入。
這動靜令秦驍震驚,那脫口而出的“李湛”更是令貳心神巨震。
梁靖站在簷下,抬眼時彷彿就能看到她跨進小院,盈盈站在滿架紫藤下。
“不止令嬡,尊夫人也是。”陳九扯著嘴角,暴露白花花的幾顆牙齒,笑容格外陰沉,“將軍在獄中吃穿不愁,她們的日子可不好過。如何——李湛冇奉告你,他幫你庇護的妻女,早已不在尊府?”
兩今後永王會審,梁元輔和隨行的刑部官員坐在身側,審了小半個時候,秦驍卻愣是死咬著不肯說,既不供出真正主使,也不往東宮潑半點臟水。
陳九盯著他,俄然咧了咧嘴,藏在袖中的右手探出, 掌心是個半舊的荷包。
承擔裡裝的是甚麼,顯而易見。
“是供出真相。”陳九改正。
……
“小滿呢?在做甚麼?”
梁靖站了半晌,忍不住往東跨院那邊去。
現在秦春羅的荷包落在此人手裡,她的處境不言而喻。
秦驍滿心震驚,慌亂、驚駭、擔憂,妻女的麵龐齊齊湧上心間,他無需多想便明白他的來意,“你是要我在前麵會審時,供出……他?”
看來她是活力了,不然以她這般待嫁的年紀,哪會做這般老練無聊的泄憤之事?
那小我行事古怪,叫人捉摸不透,偶爾暖和可親,偶然卻冷厲得嚇人。宏恩寺藏經閣裡逼問秦春羅時的陰沉語氣,她回想起來便覺心不足悸。也不知她藏起秦春羅母女後,葫蘆裡賣的甚麼藥。
梁靖看了半晌,皺了皺眉,深沉的眼底卻掠過笑意。
玉嬛內心感喟了聲,將那紙條拿歸去夾在書裡,偶爾去後園閒逛,瞧見那空蕩的客院,也隻剩自哂的笑。回到東跨院,日子還是流淌,雖說刺殺案懸而未決,少了被惡人盯著的提心吊膽,便能舒暢很多。
不過也怪他考慮不周,先前藏身謝府,不得不坦白身份,以後瑣事纏身,全部心機撲在永王那邊,冇找著合適的機遇跟她說明白。原想著告終手頭的過後光亮正大地登門,成果府裡猝不及防地遇見,竟鬨出這麼個大麴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