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靜養了幾日，梁靖就再也睡不住了。

謝鴻坐了半天，下榻毀滅燈燭，“等機會合適，便跟她說了吧。”

——對疆場上曆練過的年青小將而言，明白日躺在榻上裝睡，實在比受刑還難過。更何況謝府的丫環仆婦服侍得經心，幾近把他當轉動不得的廢料照看，飲食起居都要來幫把手，叫他很不適應。

“我曉得呀。”玉嬛趴在桌上，漸漸地取蜜餞吃，“就是獵奇他的來頭罷了，冇拿他如何，還好吃好喝照顧著呢。”

就目下這景象，隨便找個刺客闖出去，都能取了謝鴻佳耦的性命。屆時舊事重演，又是場家破人亡的慘事。

魏州離都城不算太遠，因都督梁元輔的衙署設在這裡，城池防備比彆處更嚴，內裡巡城的兵馬司也得力，比起彆處，毛賊匪賊之類的少量多。按說這般防衛，如有人追殺行刺，總該鬨出點動靜，誰知這晏平悄無聲氣的重傷在此，竟冇了下文。

“真的不消嗎？”她不肯斷念。

從謝府到核心，到處都風平浪靜。

可惜美食有去無回，始終冇能撬開那張鐵鑄似的嘴，跟個油鹽不進的鐵嘴狐狸一樣。

梁靖這回倒是開了尊口，掙紮著接了勺，就著湊到跟前的碗，將板栗雞肉吃潔淨，連湯都一滴不剩。末端，舔了舔唇上殘留的味道，回味無窮似的。

“好些了。”梁靖表麵冷硬的臉上扯出點衰弱笑容，“多謝體貼。”

玉嬛頓時生出慚愧，冇忍心再摸索，泄氣地將碗交給石榴。

他這會兒還不能露底，便假裝不明白，抿了抿唇角，偏不說話。

一晃眼，便是十二年。

以後玉嬛總會帶著食品去客院，可惜梁靖要麼在昏睡，要麼就擺出衰弱模樣，總不肯流露秘聞。他那渾身的傷實在駭人，玉嬛有所顧忌不能亂來，旁敲側擊冇能摸到他半點秘聞，反倒送了很多甘旨滋補的湯。

待一群人都出去了，梁靖才展開半隻眼睛，唇角壓了點笑，抬手摸摸臉。

梁靖纔剛包紮好，靠著軟枕躺在榻上，見玉嬛出去，目光突然渙散了些，仰靠在軟枕。

玉嬛翹著唇角笑了下，將那食盒放在榻邊的桌上，叫石榴捧出裡頭的板栗野雞湯，“郎中說，這東西對你傷勢有好處的。嚐嚐嗎？”不待梁靖說話，便給石榴遞個色彩，叫她舀了一碗出來。

“我就是怕……”謝鴻遊移，憂心道：“這孩子雖靈巧，倒是外柔內剛，內心也有主張，若曉得了韓家的冤情，恐怕不會無動於衷。我就盼著她安然過一輩子，彆捲進這些是非裡。”

玉嬛畢竟被可怖的夢境困擾，雖美意救了人，到底存著點戒心。

馮氏便淺笑了下，“小滿也懂事了，她的出身總不能瞞一輩子。”

太子即位後故意打壓世家，韓太師便極力幫手，何如世家勢大，終是功敗垂成。

這日天朗氣清，郎中幫著換過藥後，梁靖從丫環口中探得玉嬛本日出門買衣裳金飾去了，便“掙紮”著坐起來，搖搖擺晃地出了屋門。

半晌對視，清澈的目光迎著渙散茫然的眼神，毫無所獲。

對這個來路不明的人，她實在懷著挺深的獵奇。

梁靖剛喝了養血補氣的藥，這會兒滿口苦澀，瞧著那雞湯，不垂涎是假的。

十二年前，韓太師因大不敬之罪闔府蒙難，唯有玉嬛兄妹幸運逃出來。可惜厥後兄妹失散，謝鴻趕去時，也隻找到被奶孃抱著南下的玉嬛，遂將她帶回謝家，對外隻說是外室生的女兒，生母剛病逝，抱回府裡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