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外頭忽而傳來沙沙腳步聲。

但現在案子在永王手裡，秦驍受製於人，隻能任憑永王擺佈，想脫手腳並非易事。

這兩日氣候陰著，雨勢起起落落，纏綿不斷，昨晚連著下了整夜，本日便隻要沾衣欲濕的雨絲飄著，呼吸間儘是潮潤的濕氣。

她踱步近前，低聲道：“明天脫手的，會是誰？”

他竟然返來了？

這就更古怪了，玉嬛心中已有五分篤定，抬眸對上梁靖的，那雙眼睛深沉內斂，藏縱情感。這態度，明顯也是有鬼。她咬了咬唇，低聲道：“晏大哥彆怪我多心，比來府裡碰到的費事很多，很多事都得留意。我年紀小，做事若不全麵，還請諒解。”

這類事當然冇法悠長坦白，隻是冇想到她看著懶惰嬌軟，不爭不搶，卻會心細至此。

標緻而滑頭的眼睛，有那麼點洞察的味道，一錯不錯地盯著他，垂垂浮起些許笑意。

“謝女人。”他長身而立，麵色如常地淡聲號召，“這麼早。”

四目對視，她的目光清澈，像是一汪秋水，能盪到民氣底裡去。

他彷彿顧忌傷勢，揮劍極慢，但是一動一靜收放自如，此中儲藏的勁道仍舊難掩鋒芒。

玉嬛笑而不語，徑直進了屋，揭開那纏枝紅漆的錦盒，從中捧出一碗乳鴿濃湯，“喏，晌午才做的，味道可香呢。喝一碗，對傷勢有好處。”

這類眼神似曾瞭解，在她剛救下他的時候，這個男人渾身是血，昏倒在床板上，偶爾睜了半隻眼睛，便藏著這般冷厲的鋒芒，如同揹負萬千丘壑的重壓。

走到院門後，轉頭一看，梁靖負手站在廊下，晨風裡身材頎長，肩寬腰瘦。

看外套天然是無妨的，但她要的那衣裳……

永王甚有耐煩，在獄中漸漸地審，漸漸地磨，數日以後，終究撬開秦驍的嘴，承認他之前曾跟東宮有過來往，不過當時他被酷刑折磨得幾近昏倒，透露了這點動靜後便人事不知。永王叫伴隨審判的官員記下，留待秦驍醒了再審。

昨日苦戰時梁靖雖在內裡罩了衣服，血跡卻也滲入外套，染紅了裡頭那件。且秦驍畢竟是魏州成名的悍勇武將，他雖將其重傷，也是拚著受了些傷才氣到手，那件衣裳也被利刃刺破，血跡班駁。

雖隻是一瞥，卻像從深濃夜空刺來的利劍，令民氣驚。

他的傷勢早就好了，她如許說，清楚就是嘲弄他假裝傷勢的事。

“半夜。”

梁靖對此倒一副無動於衷的模樣，叫陳九仍舊盯梢，彆暴露非常——隻要永王彆發明他的蹤跡，旁的事情都不敷掛齒。

永王派人在謝府四周探查真假，陳九天然不會毫無發覺，悉數報到梁靖跟前。

換作疇前，她隻覺此人英姿勃發，邊幅出眾，雖諱飾著不肯說家世，卻也有那麼點可親的味道。現在再看，卻覺那冷僻淡薄的神情下藏了太多心機，像是安靜湖麵掩住翻滾波瀾，深不成測，哪怕是幫了謝家，還是讓人看不透。

梁靖沉默不語，眼底凝起的暗沉漸而收斂，俄然伸臂，狀似隨便地撐在門板，側身靠近，幾近是將她困在臂彎的姿式，低聲道：“你這鼻子倒很靈。就這麼挑破，不怕我——”他雙眼微眯，眼神添了厲色，“滅口？”

刺客們收了銀錢受命辦事，對背後的彎彎繞繞一無所知，此事隻能盯著秦驍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