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瑛華坐在南窗下，取下髮髻上那朵半開的牡丹花苞，指尖微微用力，碾碎粉白花瓣，貧寒的淡香從斷口處排泄，連掌心都染了幾分苦澀。

稱心啊了一聲，茫然半晌，才道：“娘娘問的是翰林侍講袁大人？他還病著呢！”說到這，她撲哧一笑，“袁大人現在下不得床，不然瞥見皇上在禦湖領著宮人們采蓮，早衝進園子去斥責皇上了！”

周瑛華仰著頭，在書架上扒拉了一陣，想看看有冇有甚麼紀行神話之類的雜文，好供她平常消遣。

想起袁茂被偷走的那份書稿，周瑛華微微蹙眉，深思半晌，“讓人備下轎輦，本宮要去景春殿看看。”

粉裙婦人恰是馮寶晴的生母何姨娘，馮堯的侍妾之一。

哎呀，還是來遲了一步！

說到蓮蓬，衛澤立即揚起笑容：“有一大船呢！如果拿它們熬蓮子羹，能熬到年底去。”

馮寶晴神采一變，目光暗沉下去，難怪連她姨娘都顧不上跟她說話了！

“哎呦，內裡都傳遍啦，我兄弟是服侍侯爺出門的，他都說是真的，那必定假不了！”

“恭迎皇上。”

“彆的。”周瑛華放下細瓷茶盅，低頭整了整裙襬，“西寧人有點茶的愛好，明天聽幾位命婦說永寧侯夫人平時喜好點茶，讓人備一匣子桂花、玫瑰、梅花和蘭熏花，送給侯夫人。記得和侯夫人說，匣子裡的點茶花是本宮親身看著人製的。”

吳嬤嬤咬牙切齒，嘲笑道：“夫人，不如把她們全都打發到奴役房裡去漿洗衣裳，這後院正缺幾個做粗使活計的丫頭呢！”

周瑛華走上前，低頭拂去衛澤衣袖間沾上的蘆葦絲絮，“陛下，這麼多蓮蓬，甚麼時候才氣吃完，不如拿去贈送給文武大臣們？”

她能夠設想，衛澤漲紅著臉如饑似渴、裝模作樣地捧著一本“《論語》”刻苦勤奮，時不時收回一陣陣鄙陋的輕笑。

“夫人可真不幸，這還病著呢，又來一道雪上加霜！”

宮女端來一隻銀鏨金鏤空花草紋龍耳瓶，灌入淨水，把盛放的荷花一枝一枝插入瓶中。

待快意退下，稱心捲起珠簾，抱著一捧新奇水靈的荷花，興沖沖竄進東暖閣，“娘娘，這是皇上親手摘的花，給您放在房裡插瓶。”

周瑛華並冇有去正殿，直接提起裙襬，蓮步輕移，進了側殿書房。

半晌後，碧珠喘著氣跟了過來，附耳在她身邊悄聲說了幾句話。

快意沏了杯珠蘭花茶，捧著細瓷茶盅進房：“娘娘，馮夫人該如何措置？”

倒是袁茂，本來和衛澤冇有友情，乃至能夠說乾係有些難堪，但自從衛澤任命他做翰林侍講，他便一心一意幫手衛澤。固然他墨客意氣，行事魯莽，幾次上書，最後都落得一個被群臣挖苦的了局，但他資質聰慧，在士林文人間名聲極好，可比曹平他們有效多了。

“奴婢明白。”

周瑛華嘲笑一聲，懶得寒傖手腳生硬、臉紅脖子粗的衛澤，隻作不知情的模樣，將幾本換過封麵的書一一塞回書廚，順手翻了幾本神怪誌義。

馮寶晴皺了皺眉頭，朝身後的丫環碧珠使了個色彩，碧珠拐了個彎，今後院走去。

衛澤臉上有些訕訕的，見周瑛華不再理睬他，隻得假裝冇事人的模樣，在房裡踱來踱去，走個不斷。

動靜傳到翰林院，帝師袁茂傳聞少年天子誠懇向學，衝動得淚流滿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