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王妃本日駕臨郡主府,本來就來意不善。
阿殷掐指一算,右衛中除了蔡高是她下屬以外,手底下竟有了十二小我?
年節的氛圍至此時已垂垂淡了下來,十三這日,城外的法源寺做法會,城裡善男信女紛繁前去,再度熱烈起來。
夏季裡池水冰寒,即便是陽光和暖,那水珠濺在臉上也絕涼得徹骨。因木桶在定王那邊,阿殷便將魚線遞給他,趁他收魚的工夫,偷偷擦掉臉下水珠。那魚看著足有三斤重,夠他吃的,她正想清算東西,便聽定霸道:“這條賞你,持續。”
是可忍孰不成忍!
到得正月十三,該當阿殷輪休。
“強詞奪理!”代王妃被她辯駁,頓時惱了,鳳目倒豎。她雖能隨便斥責阿殷這個庶女,到底不敢平白指責皇上賞識的隋鐵衣,氣怒之下反倒一時語塞。
此時兩人棄馬登山,傅垚喜好熱烈,拉著阿殷進了廟門,一起往內,在大雄寶殿前的燭塔邊立足。
而阿殷跟馮遠道比起來,力量當然不及,但也差不到那裡去,放在右衛中,該是很凸起的。
代王妃再好的涵養,想到這些糟苦衷時也不免氣怒,瞧著阿殷,端坐時的神情愈發倨傲,嘲笑道:“聽不明白?臨陽是那裡虐待你了,你竟這般跑出去丟她的臉。定王剿匪,帶在身邊帶著的滿是精緻男人,你整日跟這些人廝混,莫非不是丟人?侍衛說穿了也隻是服侍人的,如何說你也是郡主府上的人,巴巴的跑去服侍旁人,莫非不是自甘輕賤!”她緩緩說完,舉茶杯潤了潤,緩聲道:“臨陽性子好,容你如此猖獗,我卻看不慣這吃裡扒外的做派。”
這大半年冇見,年節裡阿殷先是困在郡主府,後又忙於定王府,可貴本日休沐,便被傅垚拉出來。
馮遠道像是能猜透她的設法,笑了笑,“放心,殿下這麼安排絕非偏私,時候久了你便曉得,右衛當中,你的技藝是最好的。不過蔡高畢竟跟從殿下日久,行事純熟慎重,且經曆的事情多,殿下以他為正,以你為副,恰好跟著學學。殿下他很看重你。”
“王妃怕是曲解了。”阿殷氣怒之下縱不能厲聲辯駁,聲音卻也冷硬起來,脊背筆挺,麵上殊無懼意——
夏季的冷落在春光下彷彿抖擻出了朝氣,北牆根下的積雪早已融儘,冒出星星點點的綠意。
這麼一說,代王妃倒是非常心動,倒不是為了磋磨阿殷,而是為了這宮裡的照顧。
管事在此處立足,恭敬的伸手道:“女人這邊請。”
“王妃先聽我說完。”臨陽郡主與她是堂姐妹,天然熟知其脾氣,親身斟茶給她,“陶靖本年起要留在都城,我聽他的口風,是能進禁軍的模樣。以他的本領,官職也不會太低。若將陶殷送到王妃身邊去,一則把她送入王府,今後捏圓搓扁,全憑我們的意,陶靖也不敢私行插手。再則陶靖最疼這女兒,代王殿下如果把她捏在手裡,便是捏住了陶靖,將來在宮裡,也能多個照顧。“
繞過兩丈寬的大影壁,青石板鋪就的甬道直通正廳。王府高貴,這正廳除了身份高、聲望重的人過來,平常從不翻開,府中仆人乃至都不準隨便靠近。阿殷跟著走了兩步,便拐向側麵的長甬道,兩側的房屋裝潢華貴,卻彷彿是空置著的,直到過了一重拱門,才見一座宏偉的議事廳,本來是王府長史司的衙署。議事廳兩側有很多屋門,或開或掩,有仆人侍衛倉促來往,想必長史司諸事都是在此處訊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