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常荀和阿殷均大為不測。廟堂之上會聚名流大儒、才俊政客,江湖當中也不乏奇才氣人,三教九流來往,各行其道,權貴有權貴的活法,賤民有賤民的餬口,隻要冇做出謀逆之類的大事,朝廷也是睜隻眼閉隻眼,相安無事。這回劍門之事雖可愛,細究起來也隻是刺殺得逞,幕後推手尚未揪出伏法,皇上竟是要對劍門脫手?
“我來找你。”定王表示她坐下。
定王俄然想到,這條盤曲的路上,他已有了火伴。
那邊定王側身對著她,聞聲動靜轉過甚來,便見阿殷一襲柔嫩的煙羅襦裙,身上是件象牙色繡海棠的半臂,盈盈立於門邊樹下,苗條輕巧。烏黑的頭髮斜挽為髻,中間裝點兩朵宮花,珠釵挑在鬢側,上頭流蘇隻及耳梢,彆顯美麗明朗。
阿殷走至前麵蒲團上跪坐,雙手落在定王鬢邊,悄悄揉動。她的指尖因為方纔玩水,還帶著涼意,貼在鬢間緩緩揉動,叫定王腦海中越係越緊的結解開些許。跟著指尖的行動,定王的神思垂垂又腐敗起來,緊皺的眉頭也稍稍伸展,他展開眼,眼底陰雲漸散——
“道彆該折柳為贈,院外就有柳樹,我去折一枝送給殿下?”阿殷打趣。
阿殷一笑,“若不無能,如何幫手殿下?以殿下的目光,恐怕也不會曉得,天底下有我這麼小我。”
這打通劍門在鳳凰嶺刺殺的事情,便隻能各憑判定,難有定論,端看如何判定。
阿殷前晌去季府看望季夫人,被季夫人留著用過午餐,眼瞧著天上似要下雨,便趕著先騎馬回家來。
“父皇該當是要對劍門脫手,他既然要,送去便是。”
誰曉得才進家門,就見門房的劉伯神采惶惑,倉促迎來,未待他開口細稟,阿殷已道:“定王殿下來了?”說話間,便將馬韁繩遞疇昔。
“你在都城等我返來。常荀會留在這邊,有事同他商討,不成輕舉妄動。父皇的行動必然會被他察知,你是我的側妃,凡事皆可安排旁人去做,不成自陷險境,記著了?”定王的目光覆蓋在阿殷麵龐,見她點頭,才鬆了目光。
這頭阿殷纔要跟定王詳說,卻見曲廊對側蔡高求見,召過來一問,蔡高帶來的動靜叫兩人都有些不測——
阿殷正拿銀刀破橙,聞言頓住,目光一緊,“劍門背後……莫非是他?”
阿殷驚詫,“殿下莫非尚未用飯?”
定王皺了皺眉,“此事容後再議,你先送她二人疇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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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他這麼一死,事情便更加撲朔迷離——
永初帝在見到手劄時的猜忌、太子的針對、代王的暗中手腕,都隻為本身投機。這些糾在一處,實在令人煩心,如桎梏桎梏,令踽踽獨行的他倍感怠倦。這濃厚的怠倦,正垂垂被阿殷遣散。
在定王府這麼久,阿殷很清楚永初帝和太子對他的態度,更曉得定王踽踽獨行時揹負著甚麼。論才調武功,威武判定,永初帝諸皇子中,定王可推俊彥。永初帝將東宮交給庸碌無能的宗子,即便定王殫精竭慮,忠閒事君,換來的也隻是又用又防。永初帝究竟是怕定王羽翼太飽滿威脅到他,還是因為庶出的身份?更或者,永初帝已不將他當兒子,隻將他視為有點血脈乾係的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