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出發時,定王特地叮嚀高元驍留意隋麗華和高元靖隨行之人的動靜,晌午用飯前各自安息,定王又特地將隋麗華叫到僻靜處逼問了幾句。待世人用完飯出發的時候,那位伴同高元靖北上的禦史卻鬨起了肚子,連著出恭四五趟,滿臉虛汗直冒,麵色慘白如紙,走路都雙腿顫抖。
當時薑家彷彿正在跟詹刺史議親,詹師定和薑玉嬛都在都城,想必是見過麵的。印象中詹師定儒雅有禮,豐神俊朗,又頗通樂律,是個稍有的青年才俊。薑玉嬛麵貌盛美,琴藝高超,脾氣雖倨傲,卻也有可兒之處,兩人會投機,在當時來講是水到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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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殷且聽且驚。一則是為隋麗華的膽小妄為,再則是為薑玉嬛的竄改——疇前跟薑玉嬛爭論的景象曆曆在目,這位侯府令媛固然心腸不壞,卻也脾氣倨傲,更因薑家被抄之事而對她懷有仇恨,乃至惡語威脅。誰知將近半年不見,她卻俄然變成了這幅模樣?聽罷薑玉嬛所言,阿殷將她麵龐核閱半晌,“想來薑女人是不肯趟這渾水,何不當時就回絕?既已答允了隋麗華,卻又來我這裡,這衝突之處,倒是令人費解。”
隻是薑家流浪,薑玉嬛戴罪放逐,詹師定還敢在此時脫手救護她,這份心倒是可貴。
薑玉嬛沉默,瞧見阿殷玩味的笑容,便也笑了笑,“我現在的處境非常艱钜,信賴以王妃的為人,不會落井下石。若王妃能成全我的安穩,我必銘感於心。”說罷,又深深施禮,才辭職出院。
阿殷感覺這名字耳熟,想了好半天,纔想起那位曾在都城有一麵之緣的國子博士。
以薑玉嬛的處境,處於夾縫中,做出如許的挑選不算奇特。令人不測的是她的脾氣,幾近跟疇前天壤地彆,從家破人亡時的仇恨到此時的平和恭敬,這竄改之大,實在罕見。
現在看來,隋麗華背後恐怕另有人指導鼓動。
阿殷挑眉,“安排你住在這客院的人保不住你?”
阿殷遂喚蔡高入內。
定王趕著去北庭,天然冇耐煩等他,隻留下四五小我照看,帶上其彆人揚長而去。
屋內隻剩兩人對燭而坐。阿殷自取了茶壺斟茶,薑玉嬛接了謝過,道:“王妃在這裡見到我,感覺很不測是不是?”
阿殷冇籌算拿隋麗華的事滋擾他,當晚安寢不提。直至次日淩晨起家洗漱罷,仆婢奉上飯食,兩人用過後,阿殷揮退旁人,幫定王套上外裳,緩聲道:“昨晚我在這裡遇見了熟人,殿下猜猜是誰?”
隋麗華找上薑玉嬛能有甚麼功德,阿殷猜得幾分,將她扶起:“洗耳恭聽。”
“坦白說,王妃是否被人暗害,我並不體貼。”薑玉嬛昂首瞧著阿殷,姿勢雖恭敬,神情還是冷酷。
薑玉嬛咬了咬唇,似是下定決計,“我未回絕隋二女人,轉頭又來求見王妃,皆是為了自保。”
會用這類手腕的,不消猜都曉得是誰。
長輩的恩仇隨薑家坍塌和臨陽郡主的死而遠去,此時相逢,反倒令人感慨。
定王神采微變,看向阿殷,阿殷便叫蔡高退出去,杏眼中已無笑意,“殿下想必能猜出原委了?”
安排薑玉嬛住在這客院中的,竟是鄯州刺史之子詹師定!傳聞薑家女眷放逐以後,薑玉嬛本來該分派到北庭邊地,半途顛末鄯州,詹師定不知從那裡得了動靜,花重金打通此中樞紐,將她安排在此處已有四五個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