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讓住你睡大街去?”陶小祝瞪她,“你又能住到幾時?瞎鬨騰,過了年十八了,還這麼不叫人費心。你瞧著吧,到頭來還得是你灰溜溜地歸去,何必來?和藹傷了,旁的也是一樣冇能撈著,傻不傻?不如做個順水情麵,人家還記取你的恩呢。”
陶家金銀鋪本日非常冷僻, 隻要陶小祝一人守著店麵子。午後陽光打進鋪子來,鋪了檻內三尺亮白。他正有些打盹,忽見得蘇一風風火火進了鋪子,驚得一個激靈把睏意撤銷了大半。
蘇一去本身小工桌邊兒坐下,把周安良要結婚占正堂的話儘數說了。厥後又是如何鬨將起來,如何離得家,一五一十,不虛半個字兒。陶小祝一邊兒豎耳聽著,一邊兒捏著石鏨在金麵上鏨花兒,聽罷說:“你也是吝嗇的,不過借住幾日,有甚麼要緊?你們一院裡相處十來年,還計算這些個?忒見外。那沈家三蜜斯確是金身嬌貴的,周家想保全她的麵子,安閒道理當中。”
一起走至鹹安王府,立於巍峨門樓牌匾之下,總有些直不起腰的感受。她在石獅子中間頓腳,等著守門的小廝出來傳話返來。天兒冷得要緊,一刻也是不想在外多待的。她禦寒的棉衣又未幾,這會兒不過是穿了件襖籽棉褲,外頭套著淡青褙子。
這話冇聽出不對味兒,陶小祝應了句“嫁娶隨緣”,便撂開不提。
周放心麵上難堪,“小老闆說的話我如何不知?倒不是我們不要她回,那邊本來就是她的家,是她自個兒跟太公置氣,如何也不歸去。她在這鋪子裡月餘光陰,小老闆莫非冇苦勸過?她聽你未曾?”
陶小祝一貫自誇聰明,論起事來總有條框,在理有據。蘇一經他這麼一說,倒也感覺本身一時心急,怕是給人安錯了名頭。現下便不知那人是誰了,這手爐更是無處還去。乾脆本身先收下,也許哪一日還能碰上,她再物歸原主不遲。
蘇一嚥了兩口氣,低頭歪腦做瓔珞。圖案款式都是陶徒弟傳下來的,遴選幾樣湊到一處,完個成品,不出挑也見不出多新奇。大略世麵上的金飾也都如許,冇甚麼別緻。都學下了,蘇一常覺無趣,卻也不敢私行改了老祖宗傳下的技術。況她還冇真給人做過甚麼,需得循分結壯才氣不出不對。
“被趕出來了?”陶小祝吐了那根竹枝尖兒昂首,“敢情你挎那承擔是不籌算回家去了?家裡隻要太公,你也放得下這顆心,倒是遇著甚麼不能忍的事兒了?”
也不知世人都甚麼目光,她爺爺蘇太公吃周安良周放心兩人嘴上那套,瞧著他倆甚好,也能睜眼瞎似地偏疼。她瞧那兩人不好,也是她的錯,是她吝嗇小雞肚腸。陶小祝也是這般,瞧著甚好,究竟那裡甚好?反正她是瞧不出來了。
“壞了, 跑太急忘還了。”蘇一抬手捂住突跳的心臟, 直起家子奪過那手爐來, 自顧嘀咕,“不成,我得還歸去。”但走兩步又愣住,還是嘀咕,“不成,我去了也見不著,還給誰去?保不齊還是被攆出來,當個要飯碰瓷兒的。”
蘇一倒不怕誰再攔她的道兒,不過自發身份寒微,不該往那王府裡去。誰知這小白還與先前半夜拉了她去吃酒一樣兒,愣是把她給牽進了王府。他住在前院兒裡,並未過二道門,從角門出來也不甚遠。他直把蘇一拉到房門前,方纔鬆了口氣,抹額道:“瞧著身板不大,倒是沉得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