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遺策訝然：“大人？！”

“有一說一，”嚴宵寒道，“不必儲存，我要聽實話。”

沈遺策思疑欽察使大人被秋雨泡壞了腦筋，耐煩地解釋道：“在地上跪一個時候，就是鐵打的膝蓋也受不了，更何況他的膝骨已經碎了，再者傷口泡水也會紅腫疼痛，另有――”他指了指窗外，“靖寧侯他們這些疆場下來的人最怕內裡這類氣候，我猜他身上有很多舊傷。說實話，這類疼法，換成是普通人，這會兒早滿地打滾了。”

“就當是我多管閒事罷，”沈遺策將攤在桌上的器具收回藥箱、合攏，“我跟侯爺的確冇有友情，隻不過偶然候會感覺，隻要靖寧侯好好地活活著上，都城裡就是安然的，我等漢人，不至於在蠻人鐵蹄下掙紮求生。”

傅深今後腦勺為支點，翻了個身，側身對著他，渾不在乎地說：“冇事……歸去睡一覺就好了。”

沈遺策非常有眼色，不再多問，用心腸給傅深兩隻手都號完脈，又翻開毯子看了看傅深的腿，寫了三張令人去配藥，本身用烈酒洗過手，替傅深改換腿上的繃帶。

他倦怠地半闔著眼，彷彿連說話的力量都冇有，跟冇骨頭似的靠在車廂板壁上。馬車向嚴府方向行去，京中門路平坦，傅深竟然還被顛的左搖右晃。嚴宵寒凝神察看他好久，終究摸索著把手伸向傅深。公然還冇近身，閉眼假寐的人脫手如電，一把扣住他的手腕：“乾甚麼？”

“傅深！”

嚴宵寒：“你有冇有哪兒不舒暢？”

當世男兒，誰未曾想像傅深那樣手握北燕鐵騎，馳騁疆場，蕩平來犯之敵？誰未曾想過“如果是我”，會如何發揮抱負，建立多麼功業？

一道天雷滾滾而下，沈神醫僵立當場，呆若木雞。

冇來得及直起腰的嚴大人砸進了馬車裡，以一個非常感冒敗俗姿式把靖寧侯壓在了身下。而傅深也終究不負眾望地被他砸醒了。

嚴宵寒曉得本身冇法代替傅深，世上再也不會有第二個傅深，可惜元泰帝不明白。

傅深臉上閃過一絲蒼茫：“哪兒都不舒暢，如何？”

他被送進了狹小枯燥的樊籠，被迫分開了阿誰觸手生溫、軟硬適中的度量。他還冇來得及細心享用，一下子來了脾氣，猛地伸手揪住了那人的衣領，狠狠地往前一拉――

他俄然明白了傅深所說的“意難平”。

傅深不再說話，手腳在暖和的毯子裡漸漸伸展，眉頭卻仍然緊蹙，彷彿在死力忍耐。嚴宵寒揣摩著他的神采，摸索道：“是不是那裡疼？”

如果他未曾信賴過帝王，未曾將天下放入胸懷，又何必揹負著沉重的鎧甲一次又一次走上疆場――三位國公的餘蔭，莫非還庇護不了一個養尊處優的繁華少爺嗎？

傅深從喉嚨裡收回恍惚的聲音，嚴宵寒本來想替他穿上衣服，這下完整不敢亂動了，恐怕碰到他哪處暗傷。剛巧現在有人來報沈遺策已到，嚴宵寒便連毯子帶人一道搬去了臥房。

沈遺策躊躇了半晌，才慎之又慎隧道：“隻要一兩成。持續斷骨輕易，可筋脈受損，特彆是他的膝骨碎了一半，保養起來或許要三五年的工夫，所耗的財帛藥物不必說，關頭是要有人隨身照顧。但就算如許，也一定能勝利。”

他有點擔憂傅深的傷勢，畢竟讓一個殘廢在石磚地上跪一個時候不是鬨著玩的。傅深不知聽冇聽懂，含混地“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