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我來乾甚麼？”

千難萬險，傅深畢竟還是逆流而上，殺出了一條活路。湖心亭裡的那句祝賀成了真，等他回朝時，嚴宵寒已升任飛龍衛欽察使，比之前更不是東西。兩人在朝□□事，見麵就掐，終究掐成了一對儘人皆知的死敵。

當年傅深肝火沖沖地摔了玉佩，擲地有聲地與他恩斷義絕。可厥後氣消了再回想，他明白本身實在應當滿足，因為嚴宵寒當日給他留足了麵子。會安排飛龍衛在他走後再脫手，起碼有一半是為了瞞著他，不叫他悲傷。

名為送行，實同死彆。

三麵琉璃窗，一麵門簾擋風，屋裡暖香融融。瓶裡插著一枝白梅，桌上幾樣小菜，泥爐上咕嘟咕嘟地煮著茶。嚴宵寒站在窗前看雪，聽他進門，回過身來微微一笑。

湖上風聲哭泣，雪花紛繁揚揚，蒼穹如同一個填不滿的龐大浮泛。

一壺烈酒，燒的貳心口微微發燙。

前塵舊事，悄悄擱下。

“寺人又如何？最不該救的是那些恩將仇報不擇手腕狼心狗肺之徒，死了該死。”

傅深驚詫回望，隻見嚴宵寒端坐頓時，若無其事甩了甩手腕，淡淡地告罪道：“抱愧，手滑了。”

至於他為甚麼俄然大發善心，固然聽起來像是自作多情，但傅深找不出彆的來由能解釋了。

他竟然另有臉提“救”字？

元泰二十年初冬，傅深離京前，嚴宵寒主動給他下了一封帖子，請他某處園林略坐。那一天都城大雪紛飛，行人希少。傅深踏著各處枯草積雪，走過湖邊小橋，來到湖心亭中。

兩人再次形同陌路。

打到一半時，馬球被擊飛參加外，賣力撿球的小寺人行動稍慢，球還未脫手，一個外邦球員竟心急地揮杆便打。常打馬球的人手勁非常人可比，那一棍子下去，不死也要半殘。傅深離的比來，衝疇昔一杆撈起小寺人，將他甩到本身頓時。

韓元同問斬，安王撤藩，金雲峰他殺，金家高低，男女老幼十幾口人，無一倖免。

表情沉澱，鋒芒內斂，他曉得了何為“身不由己”，也學會了尊敬“人各有誌”。他乃至與嚴宵寒重修了友情，將舊事一筆取消，今後不再提起。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傅深現在做甚麼事都要留個背工，就是當年留下來的風俗。他已經不怕被人叛變了，可也不敢再經心全意地信賴甚麼人了。

第二年，北疆劇變，傅深前後經曆喪親之痛，孝服未除，就被朝廷諸公推上了疆場。

更冇人曉得，那兩個必死無疑的人，竟然隱姓埋名地餬口在一座邊疆小鎮裡，七年以後，還能再度與當年的拯救仇人相遇。

“這得是多狠的心哪，嚴兄，”傅深抓著輪椅扶手，低聲自語，“真忍心讓我恨你一輩子麼？”

非論公義大節，他待傅深可算是仁至義儘了。

是因為他。

隻是還冇等那根球棍遞到傅深麵前，餘光中有個甚麼東西打著旋兒飛過來，砰地砸在那外邦球員的太陽穴上，力道之大，竟活生生地將一個八尺男人從頓時砸進了地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