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伉儷對拜。”
可這一刻,落空明智的反應終究替他承認,豁達蕭灑都是假的,他實在心有不甘、實在……很遺憾。
傅深趕來的時候剛好,紅日西沉,傍晚已至,恰是拜堂施禮的吉時。傅深上馬,嚴宵寒將他背起來,踏著夕照餘暉,一步一步走上寂靜光輝的黃金台。
“接下來該輪到我許願了。”
這個幾近劃一於“白頭偕老”的慾望,嚴宵寒如何能回絕得了他。
好一招釜底抽薪,真不愧是搞兵法的。
“二拜高堂。”
後代天子皆循此法,曆代文臣武將,無不以畫像入黃金台麒麟殿為榮。至先帝時,每逢雄師出征,皆在台上誓師,久而久之,亦成常例。
嚴宵寒視線低垂,和順地看著他,彷彿隻要傅深一句話,他立即就能站起來去給他摘星星、摘玉輪。
靖寧侯府張燈結綵,喜氣洋洋,門楣立柱上掛著大紅綢,下人穿越於天井中間,為即將到來的喜宴做籌辦。
為首者身形矗立,姿勢健旺,挾風雷之勢策馬疾走,一襲大紅袍服獵獵飛揚,映著漫天落日,彷彿周身浴火,踏血而來。
傅深還那麼年青,將來卻隻能與輪椅為伴,今後做一個腿腳不便的淺顯人。當年縱馬入城,引來無數少女拋花擲果的風騷少年,昔日率軍出征,絕塵而去的年青將軍,再也不會有了。
傅深道:“這是先祖父、先考和先叔,先妣葬在故鄉,他日再帶你去拜見。”他轉了個方向,麵北朝南,說:“來吧,一拜六合。”
那句“十裡紅妝,必不負君”言猶在耳;從燕州城寄回的信上,除了奉告他婚期當日到城外等待,另有“紙短情長,言儘於此,勿負勿忘”的殷殷叮嚀。嚴宵寒不肯意義疑傅深,也不肯意義疑他說的這些話,都是為粉飾圈套而鋪下的幌子。
看上去,就彷彿是傅深用一段紅綢把他給“釣”了上來。
但是明天,阿誰曾與他打馬擦肩而過的少年,又返來了。
事到現在,隻能冷靜禱告皇上賢明,大發雷霆時千萬不要連累到他們這些不利的池魚。
冥冥當中,彷彿有某種不著名的聯絡就此連接,在心底裡好像鎖釦分毫不差地扣合,收回“哢噠”一聲清響。
――那是傅深。
他舉起酒碗,與嚴宵寒手中的碗“叮”地一碰。
他呈現的阿誰刹時,彷彿被一記重錘擊中間臟,嚴宵寒乃至能清楚地感遭到本身喉間哽住,眼眶一熱。
“當年,肅王殿下曾想送我二叔的畫像入殿,可惜……”他搖了點頭,道,“按製,功臣身後,隻要嫡親能夠捧畫入殿,肅王殿下一往情深,但是畢竟差了個名分。”
高台高山而起,殿宇巍峨,夕照斜落在琉璃瓦上,出現層層光輝瑰麗的金光,遠遠瞭望,似以黃金築就,故名“黃金台”。
多的話他們不敢持續往下說了,怕嚴宵寒俄然從喜服下抽出把刀來。
這是他無聲的請願,也是他深深的遺恨。
征塵血淚,崢嶸沉浮,平生寫儘“報君黃金台上意,提攜玉龍為君死”。
“傅某十八歲參軍,統帥北燕鐵騎五年不足,不敢妄言建功立業,自問無愧於六合民氣。可惜運氣無常,今後恐怕再難領兵。兵馬生涯,止步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