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深趕來的時候剛好,紅日西沉,傍晚已至,恰是拜堂施禮的吉時。傅深上馬,嚴宵寒將他背起來,踏著夕照餘暉,一步一步走上寂靜光輝的黃金台。
嚴宵寒麵無神采地看著他,把傅深盯毛了,才偏過甚去,忍俊不由地笑起來:“讓風吹的。”
後代天子皆循此法,曆代文臣武將,無不以畫像入黃金台麒麟殿為榮。至先帝時,每逢雄師出征,皆在台上誓師,久而久之,亦成常例。
“人呢?如何還冇到?!”
再厥後,傅深雙腿殘廢,不再領兵,一紙聖旨,賜下荒唐婚事,他仍要選在這平生榮辱的起點。
“那年我出征之前,你許了個慾望,但願我恨你一輩子,現在阿誰慾望已經不靈了――我不恨你了,嚴兄。”
紅衣烈馬,殺氣騰騰。不像是來結婚,倒像是來搶親的。
為首者身形矗立,姿勢健旺,挾風雷之勢策馬疾走,一襲大紅袍服獵獵飛揚,映著漫天落日,彷彿周身浴火,踏血而來。
傅深道:“這是先祖父、先考和先叔,先妣葬在故鄉,他日再帶你去拜見。”他轉了個方向,麵北朝南,說:“來吧,一拜六合。”
隨行的迎親步隊幾次看日頭,心中充滿了跟那位不利的禮部大臣一樣的擔憂,戰戰兢兢地問:“大人,頓時就是吉時了,這如何……還冇見到人影?”
仲春十二,花朝節。
――那是傅深。
傅深還那麼年青,將來卻隻能與輪椅為伴,今後做一個腿腳不便的淺顯人。當年縱馬入城,引來無數少女拋花擲果的風騷少年,昔日率軍出征,絕塵而去的年青將軍,再也不會有了。
嚴宵寒呼吸頃刻一鬆,心中大石落地,一馬搶先地跟著那少年衝了出去。
嚴宵寒:“不必謝。應當的。”
可這一刻,落空明智的反應終究替他承認,豁達蕭灑都是假的,他實在心有不甘、實在……很遺憾。
都城外,官道長亭。
傅深輕聲道:“放我下來。”
二人齊齊下拜。
高台高山而起,殿宇巍峨,夕照斜落在琉璃瓦上,出現層層光輝瑰麗的金光,遠遠瞭望,似以黃金築就,故名“黃金台”。
看上去,就彷彿是傅深用一段紅綢把他給“釣”了上來。
正堂之上,俄然傳來直衝雲霄的一聲吼怒。
其彆人還冇反應過來,那兩人已竄出去老遠。北燕軍馬非平常馬匹可比,跑起來隻要嚴宵寒能勉強跟上,到最後步隊不成步隊,兩人在火線領跑,前麵拉拉雜雜跟著一長串人仰馬翻的“尾巴”。
隨行厥後的侍從遞來兩個軟墊,嚴宵寒隨便瞥了那人一眼,發明竟然是北燕大將之一,俞喬亭。
不消傅深唆使,嚴宵寒已經找到了並列吊掛的傅堅、傅廷忠、傅廷信父子三人的畫像。
――這纔是傅深。
嚴宵寒與傅深,一個疏狂,一個沉寂;一個看似漫不經心,一個總在沉思熟慮,一個論功當入麒麟殿,一個身後該進佞臣錄……天差地彆的兩小我,終究從岔道的兩邊,走到了同一個轉折點上。
“接下來該輪到我許願了。”
嚴宵寒按捺住心中的煩躁,平靜隧道:“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