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讓他被送去首陽山，因為離得太遠，事情敗露冇人代我去死。

這平生苦心綢繆，這平生強自啞忍，都隻為等候這最後的決然結束，來成績悍然的開端，等著那一抹傍晚地平線，沉了誰家的皇朝旗號。

皓兒。

驗明正身以後，按例要拋去化人場，她求懇天盛帝給弟弟一個全屍，天盛帝看著她滿眼的血絲，沉吟了一下，同意了。

鳳知微凝睇他很久，緩緩伸手撫著他冰冷的臉，前次觸摸他是甚麼時候？不記得了，她是如此的討厭他，從不肯碰他，她恨鐵不成鋼，小時候感覺那是個索債鬼，長大後感覺這個弟弟是她最大的拖累。

我曾無數次問過你，當年夭矯絕豔的火鳳女帥，是被誰消逝了平生的戾氣和光彩。

你平生裡為姐姐而活，為姐姐而死，卻冇有獲得姐姐的暖和，現在且讓我補給你，固然必定永久已遲。

我至今不敢去想，那次我回秋府，你帶了新做的一件衣服來送我，我卻因為你不肯送弟弟去首陽山，將您拒之門外，那天下著細雨，我隔門等著聽您拜彆的聲音，我等了多久？比及我快睡著……那天你的衣裳，必然裡外全濕。

再次給長明燈添了油，她傾身，細心的看著鳳皓。

她瞥見她灼灼仇恨，化作那眸底濃得化不開的赤色，瞥見她無儘愧悔，在內心裡翻湧盪漾生滅不休，瞥見她著黑裙，騎黑馬，馳騁在天盛萬裡邊境之上，手中長刀如雪，劃裂一個期間的富盛繁華。

我至今不敢去想你如何熬過了那十六年。

你不能讓他被逐出府，因為他在府外冇法自保，一旦出事冇人代我去死。

在他即將代她而死的前半年，她還暗中使壞，將他一向關在刑部大牢裡。

你完整能夠不給我答案，為甚麼必然要用滅亡，來奉告我這個題目的獨一結局？

因而她含笑著，滿足的讓本身飄起，此人間過分沉重，她再經不起一點灰塵的壓迫。

這，是不是命？

鳳知微盤膝坐在寧安宮偏殿內，麵對著兩具棺材，讀完鳳夫人藏在腰帶內的給她的信。

我讓你看我，看清楚我。

我們曾經商定，一起分開帝京，但是人算不如天年，老天向來不肯成全我哪怕一個最為寒微的胡想，你永久冇等著我，我永久不能和你一起，悠遊山海，過世外桃源餬口。

她在微小的長明燈前，悄悄笑了下。

宮中的天氣，老是那麼拘在四角的天空裡，方剛正正一塊，不讓你超出端方的藩籬去。

他平生的最後時候，是在牢裡度過的。

有一具，是鳳皓的。

哦不……還差一點……還差一點……

她停在鳳夫人棺前。

她的手指，也冇有合上鳳皓大睜的眼睛。

一點遊音，散在風中，氣味如窗上霜花，薄涼的，淡了。

鳳知微將儘是淚痕的臉，湊向她的唇邊。

不過冇乾係，和我比起來，你確切寬慈――將來你就曉得了。

哪怕本日我睡進這棺材裡，將本身墊在了棺底，也永久冇法換來你淺笑和我分吃一個饅頭，冇法換來弟弟在桌子那頭，獨享那碗白菜湯。

陛下寬慈。

終可含笑歸去，安然去見他。

那孩子悄悄睡著，睜著大大的眼睛，臨死前瞳孔裡還殘留著驚駭痛苦之色――他走得很掙紮很不甘。

信箋在廚子上微微捲起，飄完工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