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終究肯認我了麼?”沈碧秋的眼中漸漸沁出淚來,大滴大滴的眼淚從他的眼眶中滑落,現在兩人脈脈相望,淒然無語。沈碧秋緊緊握著何晏之的手,口中道:“上天叫我們同年同月同日生,毫不會叫我們天各一方,總會讓我臨死之前見你一麵的。”
沈碧秋目光渙散,唇色灰黑,連笑容都極其勉強:“是我太自不量力。”他低低道,“你中了西穀連駢的毒,我便想用內力把你的毒逼出來,豈料,本身本來的傷還未愈,而西穀連駢用的毒又是這般的狠……”他狠惡地咳嗽起來,滿身高低都泛著烏青的色彩,一縷鮮血從唇角漸漸滑下,彷彿是瀕死不遠了。
何晏之摟住他,哽咽道:“倘使這是你最後的心願……”他抬開端,抬高了聲音,“你等著我,我去找子修,讓他來見你最後一麵。”
沈碧秋卻低低地笑了起來:“西穀連駢的兵馬已經包抄了陳州的核心,我們……隻怕插翅也難飛……我的人手太少……突不了圍……”他低低地咳嗽著,冇說幾個字,便要停下來喘幾口氣,“不得已……才趁亂進入陳州城內……藏身在這紅/袖樓中……幸而此處,是前些年佈下的暗哨……”
『浮舟,不怕的,你另有哥哥,哥哥會庇護你的。』
何晏之有些猝不及防,他冇有想到沈碧秋竟俄然會提到楊瓊,隻是怔怔地聽他持續說道:“死去元知萬事空……晏之……現在我甚麼都不要了……仇恨也罷……權力也罷……乃至子修……我都放下了……”他不住地咳嗽著,又吐出了幾口血來。
江不足停下了手,神情有些變幻莫測,很久,低低一笑:“他現在在西穀連駢的營中。現在去找他豈不是自投坎阱?”
老練的聲音已經淡去,卻仍然繚繞耳畔,固然是龐雜的影象,卻仍叫他百轉愁腸。此時現在,何晏之亦緊緊擁住了沈碧秋,喃喃道:“哥哥,你另有我啊。你會冇事的。”
江不足帶著何晏之來到一處埋冇的小院。推開門,劈麵撲來一股濃烈的藥味,環繞在氛圍當中,讓人感到堵塞。室內有些暗淡,陳列也極其簡樸,一張雕花的木床靠牆而放,透過幔帳,彷彿影影綽綽有小我影。何晏之的內心被猛地一揪,他一步一步漸漸向那邊走去,聽到些許啞忍的咳嗽聲,那是沈碧秋的聲音,但是氣味倒是如此微小,彷彿已經不堪一擊。
何晏之道:“彆說這些沮喪話。”
“不……”沈碧秋死死抓著他的手,渾沌的眼眸中卻有一絲欣喜,“他不會來的……他現在恨我入骨……毫不會來的……”他喘氣著,“另有西穀連駢在他身邊……西穀連駢……恨不得我當即去死……你明白嗎?”
街上固然仍在戒嚴,但紅/袖樓的後院還是顯得格外喧鬨。這幾重院落在製作時都佈局得尤其奇妙,有鬨中取靜的意味。何晏之沖沖跟從者江不足沿著曲盤曲折的迴廊往內院走,心中卻模糊有一絲迷惑,這些途徑對他而言彷彿有些熟諳,彷彿是在那裡見到過,一時之間卻實在想不起來了。
沈碧秋彷彿自言自語地說道:“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晏之,我這兩天總在想,我做了這麼多的好事,畢竟是報應不爽啊。”
江不足冷冷道:“我如果有體例,至公子又何必受這等痛苦。”他長歎了一聲,“不過死馬當活馬醫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