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不足神采一滯：“至公子何意？”

江明珠隻感覺心疼不已，抓住何晏之的手道：“我們去找我爹吧。我爹的醫術那樣高超，必然能救你哥哥。之前你師父不是也中了毒嗎？我爹爹幾副金針下去，不就大好了麼？”她仰起臉看著何晏之，一雙眸子亮晶晶的，鼻尖和兩頰都透著淡淡紅暈，甚是美麗，“甚麼戒嚴不戒嚴，我纔不怕呢。爹爹應當還在西穀大人那邊，我們分開留莊已經一早晨了，他隻怕已經急壞了。我們現在就去找他。”說話間，她便拉著何晏之的手往外走，“我還要去問問西穀大人，他是不是真的想害你。我不信他竟然會是這類凶險的小人！”

沈碧秋哈哈一笑：“和江先生說話，就是暢快。”他的神采仍然是慘白而灰敗的，但眼神倒是陰鷙的，“不錯，隻要能獲得本身想要的，管甚麼天誅地滅。”

沈碧秋把手悄悄扣在本身的脈門上，朝江不足微微一笑：“江先生製藥的手腕公然又高超了幾分。竟連脈息都能衰弱至此。”

但是，他又能做甚麼呢？他能做的，隻要硬著頭皮去找楊瓊。

沈碧秋沉聲道：“晏之並不笨拙，他現在一時情急，纔信了我的話。你若不加禁止，待他轉頭細想，不免會覺出此中有詐。”

何晏之心亂如麻，仿若身處於龐大的旋渦邊，卻纏足不前，但聽沈碧秋持續喘氣著說道：“我這些天左思右想，子修畢竟無辜……是我孤負了他……若不是因為恨我，他怎會投奔西穀連駢？陳州起事……勢必將子修引入萬劫不複的深潭……”

沈碧秋道：“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羅必武是田蒙的親信，如果逮住了晏之，必定想為主報仇，隻怕晏之會遭殃哪。”他的神采淡淡的，“羅必武現在被楊瓊逼得走投無路，我們如果脫手襄助，天然如雪中送炭。你將晏之引去，暗中再調撥羅必武拿晏之做餌，威脅楊瓊。”

沈碧秋目不稍瞬地盯著何晏之，盜汗順著他的額角淌了下來，滴在何晏之的手上，他極其竭力地低聲說道，“我必然會想體例庇護你安然分開陳州……至於我，存亡有命，若能死在子修手上……”他痛苦地咳嗽起來，“我亦死而無憾……隻是……”他的手指掐著何晏之的皮肉，“西穀連駢野心勃勃……隻怕子修是被他所操縱……”

何晏之見狀唯有連連稱是，安撫道：“哥哥你快躺下。我聽你的話便是。”

江不足笑著一拱手：“是部屬多嘴了。部屬辭職。”

何晏之回身欲走，沈碧秋卻仍然緊拽著他的袖口，口中道：“不成……不成……”他的聲音極其沙啞，“晏之……莫要打動……”沈碧秋彷彿是極其痛苦地，連手指都痙攣著，灰白的唇瓣一開一合，“你不要去……冒險……”

江不足手捋鬚髯道：“至公子誇獎了。不過提及這煉製□□的本領，鄙人自以為天下冇有能出我右者。即便是當年的一代毒姬百裡追雲再世，也一定能比得過我。”他的臉上很有了幾分對勁之色，“我畢生之求，便是要這世上再無人能解我所煉之毒。”

江明珠道：“叔叔，我同何大哥要去找我爹。”

沈碧秋卻又喚住了他，沉吟道：“晏之出去後，找人引他去城南。”

何晏之感到胸口抽搐般地一陣一陣疼痛，走了一會兒，渾身已經有些脫力，便靠在身邊的一株柳樹下，短促地喘氣著。時至本日，直到瞥見沈碧秋的病篤之態，他才發明，本來本身的內心深處仍然巴望著血緣的拘束，巴望動手足的情義，就連悠長以來，因為楊瓊所產生的芥蒂，在這存亡的邊沿，竟然也煙消雲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