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璿璣突然變色,麵色刹時變得煞白,猛地屈膝一跪,道:“兒臣惶恐!”她抬開端,正色道,“母上聖明,兒臣絕無覬覦之心!”
楊真真看著她:“那麼劉南圖呢?你不想他死嗎?”她有走近了半步,俯下身,低聲道,“璿璣,你恨不恨朕?”
楊璿璣咬著唇,終究低低道:“兒臣不過為求自保。駙馬大婚以後如果回關中原籍,兒臣不也是要隨駙馬一同歸去的麼?”
庭柱以後傳來一聲輕咳,楊真真淡淡的聲音傳了過來:“免禮平身。”
楊璿璣被寺人引著來到永和殿門口,那寺人朝楊璿璣躬身施了一禮,淺笑道:“帝姬請進,皇上在殿內等著您,老奴這便退下了。”楊璿璣微微點頭,她昂首看了一眼沉沉的夜空,悄悄推開了殿門。偌大的宮殿裡隻點了幾根宮燭,卻冇見著一個宮人,一眼望去,空蕩蕩的大殿頗顯得壓抑而陰沉。楊璿璣心中一凜,站在殿前盈盈拜倒,口稱“萬歲”,恭敬道:“兒臣拜見天子陛下。”
“母後她向來都是如許,朕每一步必須遵循她的旨意去做,決不答應朕有一絲一毫的違逆。從朕出世起,朕就隻不過是母背工中的一個提線木偶。她恨朕不是男兒身,若朕是皇子,便能助她扳倒曾貴妃,助她享有繁華繁華。她恨朕不得父皇的愛好,若朕能在父皇麵前邀寵,她便能母憑子貴,一步登天。可惜啊,曾貴妃寵冠六宮,父皇視皇姐如掌上明珠,母後她固然貴為武侯嫡女,是父皇身為太子時的第一個妃子,卻仍然做不了皇後。父皇為了曾嘉子,寧肯空懸後位二十年,將六宮嬪妃視作無物。對父皇而言,隻要曾嘉子所生的孩子纔是他的子嗣,其他的,都不過是可有可無的安排罷了。”她忽而一笑,悠然道,“璿璣,這就是天命!如果不是因為曾貴妃椒房獨寵二十餘年,父皇毫不止朕和皇姐兩個女兒,朕又如何一飛沖天做帝君呢?”
“皇姐曉得了朕對歐陽長雄的心機,便故意拉攏,還親身做媒,死力想促進朕與歐陽長雄的姻緣。可惜,歐陽長雄並不承情,還記得那年中秋弄月,他劈麵拒了皇姐的冰媒,皇姐見朕如此悲傷,便同歐陽長雄翻了臉,她為了能挽回朕的麵子,乃至想讓父皇下旨賜婚。但是歐陽長雄做得更絕,他當即便迎娶了燕都城的一個名妓入府。朕當時髦且年青氣盛,隻感覺受此大辱,幾近生無可戀。
楊真真點頭道:“你曉得便好,再過幾日便是穀旦,由朕為你和駙馬主婚,這個月尾,你便同駙馬回關中去罷。不必再等你大哥回京了?”
楊璿璣以額觸地,聲音都有些發顫:“母上聖明,兒臣固然與柳氏交好,卻隻是喜幸虧一起談一些閨閣之趣。”
楊真真哈哈大笑起來,回身大步回到了鑾座之前,她背對著楊璿璣,緩緩說道:“京中的事,朕自會措置,統統停滯,朕都會替你掃平。你到了關中,牢記療攝生息,莫要輕舉妄動。關中乃是龍興之地,你須好自運營。”她回身看著小女兒,目光深幽,“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璿璣,你可記著了?”
楊真真微微一笑:“璿璣,朕每次看到你,便總能回想起朕的少年光陰。”
楊璿璣一時候猜不透楊真真何故深夜喚她來此,又恐說錯了話,便唯有把頭壓得更低,餘光望去,隻見楊真真負手站在空曠的大殿裡,神思杳然,彷彿是在回想著前塵舊事。她緩聲道:“朕少年時也如你這般誠惶誠恐。”她仰著頭笑道,“不過,朕當時是因為活在皇姐的暗影當中。當時的皇姐如此的刺眼,照亮了全部禁城,朕卻隻是這宮禁當中一株寒微的小草,如論做甚麼,說甚麼,都比不上她的一個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