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二人已經出了何晏之所住的小院。院中那些看管的仆人都被采芩點了穴，歪倒在地。何晏之隨采芩又轉過幾道偏門，隻見到處是喧雜的人聲和手持刀戟的弟子。兩人貓腰躲在迴廊之下，何晏之心中實在迷惑，低聲道：“到底產生了甚麼事？我方纔被人下了迷藥，是不是沈碧秋的主張？”

采芩卻拉著何晏之吃緊地往外走，一邊低聲說道：“我是來放你走的。”

采芩含淚看著何晏之：“我恰是為了替采綠報仇，才殺了楚天闊，又刺殺莊主。”

葉雲舒以手相攙：“女人何必行此大禮？”

葉雲舒很有些訝然：“女人莫非不隨鄙人一起分開麼？你方纔刺殺沈眉，又傷了沈碧秋，再留在歸雁莊隻怕性命不保。”她握住采芩的手，“你如果為了報仇，可同我一起赴京，向聖上稟明統統，借朝廷之力剿除歸雁莊。”

睡夢當中，他感到有人在不竭搖擺本身的身材，迷含混糊中展開眼，隻見采芩站在床前，慘白的麵龐在夜色中尤其地叫人看了心驚。不等何晏之開口，采芩便道：“二公子隨我來。”說著便將何晏之從榻上拽了下來。

采芩道：“我叫采芩。至於姓名籍貫，則一概不知了。當年莊主在金陵秦淮岸邊將我買下，這個名字也是莊主給我取的。”她從本身的脖子上拽下一個小小的銅牌，“這是我自小帶在身上的，或許是父母留給我的遺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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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芩搖點頭：“少莊主替莊主擋了一劍。現在園中大亂，你快趁機逃脫吧。”

他生性隨遇而安，向來心無掛礙，現在卻如何也不能放心，竟有些鬱結於心。他想起曾經行走江湖時聽過的一句偈語：“統統恩愛會，無常可貴久，生世多害怕，命危於晨露。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這些話，他曾經並不太懂，不過一笑了之，現在細心想來，本身不也是“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麼？而“統統恩愛會，無常可貴久”，隻是要離於愛者，又是談何輕易？

何晏之終究低低地說了聲“好”，回身超出了近旁的矮牆，果然如采芩所言，這處是一個懸空的花圃，緊貼著霧靄氤氳的尹秀山。何晏之抓住垂落的蔓藤，運氣攀爬上去，他聽到身後遠處傳來模恍惚糊的鼓譟之聲：“抓住她！”“莫要叫她跑了！”他的內心一痛，彷彿被劃開了一道血肉恍惚的口兒，眼淚從腮邊劃過，落入唇角，苦澀無邊，心中有個聲音在聲嘶力竭地喊道：

沈碧秋，你為了仇恨，便是拉再多的人陪葬，也是無所謂麼？

采芩輕歎了一聲：“二公子，你的心太軟了。”她怔怔地看著何晏之，俄然道，“二公子，你……親我一下……能夠麼？”

何晏之吃了一驚：“你殺了沈眉？”

采芩垂眸道：“多謝大人的美意，但是要我背叛相向，倒是不管如何也做不出來的。唯有憑一己之力，決死一搏，無憾於世，足矣。”

采芩靠著一株梨樹，淡淡笑道：“朝廷在江南設置司政使二十餘載，又把江南四族如何樣了呢？”葉雲舒一時語塞，采芩又道：“我殺了楚天闊便再無活路，刺殺沈眉則亦是為最好的姐妹報仇。但我自小生善於斯，毫不會叛變歸雁莊，更不會幫著朝廷來對於歸雁莊。不瞞大人，我早已抱著必死之心。”她站直了身，“我行刺之前便已經服下劇毒，稍時便要毒發，你快些走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