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晏之深深地看著楊瓊，柔聲道：“你餓了冇有？我挖了一些馬鈴薯，另有野菜，你先回屋躺著，我這便生火去煮。”

楊瓊道：“我感覺味道很好，比宮中的宴飲要好。”他看著何晏之，“我喜好。”

楊瓊一向冇有醒來。何晏之見天光漸亮，深思此地不宜久留，便揹著昏倒不醒的楊瓊往叢林深處一起潛行。楊瓊已將畢生內力全數渡給了他，現在的何晏之隻感覺身輕如燕，內勁充分，隻是一時之間尚不知如何發揮，就如同一夜暴富的貧苦窮戶，金玉合座卻不知如何化用，心中更是邪念紛呈，不知不覺中連翻過兩座山頭，偶然之間走入了玉山側峰的一處山穀。此地三麵環山，地形奇特，周遭滿是峻峭的崖壁，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若非有必然內力的人冇法擅入，恰是一個避世的好處所。

楊瓊神采如常，灰白的長髮披垂開來，麵色倒是暗淡，緩聲道：“好久冇有聽你唱戲了。”他冇有抽脫手，任由何晏之緊緊握著他乾枯的雙手，唇邊卻漾開一抹含笑，“扮相很俊，唱得也極好。”

楊瓊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雙目緊閉，一頭烏髮隻要髮根處還是黑的，餘下的全已灰白，兩頰乾枯，氣色懨懨，本來豐潤素淨的雙唇也失卻了光彩，模糊發白，滿身高低毫無活力，彷彿行姑息木普通。何晏之心中酸楚，將手伸到被褥之下，握住楊瓊冰冷的十指，緩緩摩挲。他現在深覺本身學的那些外相工夫實在於事無補，就連如何運功療傷，也是毫無眉目，隻能眼睜睜看著楊瓊瀕死掙紮。他俄然生起一絲驚駭，如果楊瓊再不醒來，本身又將如何？他不敢深想，隻感覺肉痛如絞，胸口陣陣抽搐，經連坐也坐不住了。

茅舍固然粗陋，但屋內卻清算得乾清乾淨。何晏之心中告罪，但抵不住神困力乏，便想著等仆人返來時再賠罪報歉。他將楊瓊抱入裡屋，悄悄放在床榻之上，又找來一床被褥，替楊瓊撤除外套鞋襪，細細掖好被角，才坐在床邊，呆呆地看著楊瓊入迷。

楊瓊道：“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你既然冇有見到他的骸骨，他或許還活著，也未可知。”

何晏之向來敏捷，不出半個時候，飯已蒸熟，菜已入味，他號召楊瓊坐下，兩人相對而坐，秉燭用飯。何晏之看著楊瓊慢悠悠地夾著菜，隻感覺麵前此人的每一個行動都文雅非常。他曉得楊瓊極是重視儀表禮節，開端時還曉得節製，跟著楊瓊一起淺嘗慢嚼，但這一天下來，都未曾吃過甚麼東西，腹中實在餓極，垂垂地，便開端如風捲殘雲普通狼吞虎嚥起來，那裡還顧得上在楊瓊麵前裝雅士。

何晏之呆呆地抬開端，楊瓊又道：“你阿誰師兄呢？他待你這麼好……”楊瓊的聲音低了下來，“你可想他？”

大家間的聚散悲歡好似如此，冥冥當中仿若天定。他想起那日本身所唱的，彷彿也是《長生殿》的這一出《重圓》，楊瓊悠然地坐在案前，似笑非笑地看著本身，眼神中有些戲謔，亦有些切磋，語氣倒是涼薄的，冇有涓滴的起伏。而本身，卻冷傲於麵前這位陌生公子精美的五官，奪目標容顏，呆呆地說不出話來。而當楊瓊問他，願不肯意同他一起上擎雲山時，本身更是不假思考，脫口便承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