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瓊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雙目緊閉,一頭烏髮隻要髮根處還是黑的,餘下的全已灰白,兩頰乾枯,氣色懨懨,本來豐潤素淨的雙唇也失卻了光彩,模糊發白,滿身高低毫無活力,彷彿行姑息木普通。何晏之心中酸楚,將手伸到被褥之下,握住楊瓊冰冷的十指,緩緩摩挲。他現在深覺本身學的那些外相工夫實在於事無補,就連如何運功療傷,也是毫無眉目,隻能眼睜睜看著楊瓊瀕死掙紮。他俄然生起一絲驚駭,如果楊瓊再不醒來,本身又將如何?他不敢深想,隻感覺肉痛如絞,胸口陣陣抽搐,經連坐也坐不住了。
何晏之正唱得出神,模糊聽到身後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衣袂輕揚之聲。他轉過甚,隻見楊瓊不知何時已經起家,正倚靠在門邊,冷靜地看著本身。何晏之喜出望外,幾步奔到楊瓊的麵前,握住對方的雙手,喜不自禁道:“你醒了?”
何晏之微微皺眉,心中暗道,本來這家的仆人姓白麼?但是看著墓中之人的名字,卻像是女子的閨名,他又悄悄深思,莫非是這屋仆人的亡妻?他想起裡屋箱子裡的那些繡品和桌案上的筆硯,心中更加篤定,腦海當中早已勾畫出一個哀婉的故事:風雅文士喪妻以後,便在此地隱居,伴隨亡妻的墓穴,空度餘生。念及此處,不由唏噓不已,又想到楊瓊存亡未卜,隻感覺大家間冇有比陰陽兩隔更加殘暴之事,頃刻悲從中來,不由得對著那墓碑低聲緩唱道:“隻怕無情種,何愁有斷緣。你兩人嗬,把分袂存亡同磨鍊,突破情關開真麵,後果結果隨緣現。”
何晏之呆呆地抬開端,楊瓊又道:“你阿誰師兄呢?他待你這麼好……”楊瓊的聲音低了下來,“你可想他?”
何晏之深深地看著楊瓊,柔聲道:“你餓了冇有?我挖了一些馬鈴薯,另有野菜,你先回屋躺著,我這便生火去煮。”
何晏之欣然道:“他死了。”他的神采尤其的哀傷,“十一年前袞州蝗災,而後又鬧饑荒,瘟疫殘虐。我們梨園剛幸虧黃河岸邊賣唱,還冇來得及逃出袞州,師兄就染了病,班首要扔下他,我苦苦要求,班主便揚言要把我也一併扔了。師兄斷念眼,怕扳連了我,就跳進了黃河裡,骸骨不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