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蹙眉愁道:“總如許也不是個事兒,媽媽上了年紀,妹子又年青,也該娶個大奶奶返來把家裡的事理一理了。”
“嘖!看看你,”賈環繞動手,冷冷刺他,“你這是甚麼模樣?你還是你嗎?你薛文龍臉上現在就印著四個字兒!”
那廂賈環自安閒在的喝茶吃點心,直到一碟熱糕涼儘了,才見薛蟠披著濕發趿著睡鞋自裡間出來,一身綠紗袍活像個蛤蟆,走到搖椅邊,身子一軟就倒了出來,翹起腳丫子。
薛蟠不耐煩地踢了踢腳,說:“行了,都下去吧。”打頭的說了一句“有事兒您叫一聲”,便領著世人下去了,順手掩了門。
徒興夙起家垂手應了幾個“是”,聽他又緩緩道:“若他秋闈中了,便給他運作個官兒,須是得力的,隱蔽些。”
一掀簾子,滿滿的酒肉濁氣混著香氣,令人聞之慾嘔。賈環先掩了口鼻,再去看薛蟠,正滿臉通紅的歪在搖椅上,一手把著支澄碧的長頸玉壺,一手摟著個鬢髮歪散的姐兒。見了他,也不動,眼皮耷拉著,似睡非睡。
“行!”薛蟠一咬牙,便把話說了。本來是他的買賣碰到了宦海上的停滯,有個縣官仗著天高天子遠,硬是不賣薛家的麵子,薛蟠與他磨了半年,全無一點兒用處,好輕易探聽得他給賈環做過蒙師,便托到賈環這裡來了。
賈環深思了一會兒,纔開口道:“郭先生的為人有些狷介,他雖家道貧寒,卻向來不損風骨的。我雖是他的門生,也不敢包管必然就能說得通。如許吧,我與你修書一封,向先生討情,成不成的,我儘了心,彆怪我。”
仍然騎馬回家,天已全黑,深藍色的夜幕上閃動著星星,銀光閃閃,美如夢境。丫頭們坐在院裡嘻笑,霽月跟出去給他寬衣,又捧出一碗湯來,笑道:“三爺嚐嚐這個,是白日廚房裡送來的,好新奇樣兒呢。”又撥了撥燈芯兒。
這話可紮了薛蟠的心了,他“嗷”的一聲跳起來,怒道:“誰和你撒嬌了!”對賈環瞋目而視了一會兒,見對方泰然自如得很,也泄了氣,倒回搖椅上,抬手遮住了臉。
霽月笑著應了,公然端出湯去,號召著世人過來分吃了。
薛蟠喝了一下午酒,沐浴時吐了,現在腹內空空,聞著飯味兒,連話也顧不得說,撥了一碗碧粳飯,泡了湯,埋頭大吃起來。
“晚了就在我這裡住下,我還少你一間屋子嗎?”薛蟠故作親熱道。賈環嗬嗬乾笑兩聲:“免了,你這裡我住不了。我們熟諳非隻一日,虛話少說,能幫你我還是要幫你的。”
“這個,”薛蟠摸出一隻鑲了西洋裸肩美人畫的琺琅金盒子給他,“裡頭裝的上好的鼻菸。一個小玩意兒,我看人家都帶著,你倒不帶,就順手給你捎了一個,不值甚麼。”
“好兄弟,哥哥今兒不送你了,待事成,再奉厚禮相謝。”薛蟠捧著那封手劄,眼睛都拔不下來了,嘴裡還客氣著。
紈絝後輩徒小爺內心吐槽了一會兒,半個字不敢暴露來,笑著接話道:“皇伯父一身係天下之重,最得保重本身的,何必與那些不長進的東西置氣。他們做的那些狗屁倒灶的事兒,連我父親聽了,都直說汙耳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