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才一進了院門,就聞聲了丫頭們的笑鬨聲,院子裡卻不見一小我,聲音都是屋子裡傳出來的。賈環兩步上前打起簾子,見隨船運來的土儀等物公然已經到了,整整齊齊地碼在地上。桌子上放著些物什,丫頭們笑鬨著圍成一圈兒,手裡還拿著看,這個說阿誰的好,阿誰說這個的精,嘰嘰喳喳的,的確讓人頭大。
白檀香將燃儘了,那煙霧也變得細細的,輕柔的蜿蜒著,溫馨的散開了。賈環將內心話一吐而儘,隻感覺渾身高低驀地一輕,彷彿卸下了甚麼重擔,麵前的色彩這才變得活潑起來。
這下,賈政真是對他刮目相看了。仰賴這一貫的養氣工夫到家,纔沒暴露目瞪口呆的蠢樣兒來。饒是如此,也略呆了呆,深思起來。
一時霽月沏了茶來,笑道:“女人嚐嚐——這個茶味兒輕。”黛玉也笑道:“偏勞你了。”姐弟二人就對坐著吃了茶。
話說到這份兒上,賈環也見機的起家,低頭告彆道:“凡事天然都聽老爺訊斷。既然有了老爺做主,兒子就放心了。那我就先下去了。”
“是了,我見二叔去。你也去罷,我們兄弟有日子再聚。”賈璉拉住他的手笑道。
黛玉這才應了。兩人一併向賈環的屋子去。
返來不期然遇見的第一小我是黛玉,這讓他的表情俄然就難言的明麗起來。他一麵快步走疇昔,一麵大聲叫道:“林姐姐!”
賈環隻是淺笑以對,又提示道:“哥哥這個時候來,但是尋我們老爺有事?快出來吧,我就不礙著哥哥的閒事兒了。等我閒了,必是要去哥哥家裡叨擾,看看二嫂子和小侄女兒的。”
賈政點點頭道:“你去罷,”忽又道,“你且站住。”賈環回身道:“老爺另有甚麼叮嚀?”賈政笑道:“你現在也大了幾歲,說不得,有件事須叮囑你。先時隻是怕你人小骨頭軟,再傷了筋,以是並未曾叫你熟諳弓馬。現在你也大了,我們祖宗又是頓時掙下來的這一份兒家業,有訓兒孫不得荒廢技藝,得閒了,你也當練習練習騎射,不求你頓時博功名,好歹彆墮了祖宗的威名。”
賈環沉了臉。丫頭們見他出去了,麵麵相覷之餘,忙搶上前來施禮,又與黛玉施禮。賈環看著糟心得不可,揮揮手道:“還愣著做甚麼?瞥見有客上門,還不去泡茶?”
霽月倉猝去了,剩下的丫頭七手八腳清算好了東西,都低眉紮眼的,不敢多說一句話。賈環抬手讓道:“姐姐坐。”黛玉便坐了。
受她的笑意傳染,賈環也不由感覺歡樂無窮起來。他上前與黛玉見了禮,就一頭紮進她懷裡,抱著她的胳膊,扭股糖似的隻是歪纏。
出門正撞著賈璉,一襲寶藍色錦袍,裝束得超脫俶儻,玉樹臨風,正在那邊等著回話。他忙上前去見禮,賈璉忙扶起他來,又賀他一試就過了童生試。賈環連連擺手,內疚隧道:“阿誰不算甚麼。還冇恭喜哥哥弄瓦之喜。”
說到作詩,賈環已經不像疇昔那樣頭疼,卻也冇有多少興趣。作詩對他來講,更像是一種純粹的技術,寫來對付科舉和神采達意罷了。但他雖不擅作詩,卻擅賞鑒,這一點與黛玉是恰好相反——黛玉擅作,對品鑒詩文反而冇有太多的興趣。賈環見過黛玉的習作,與史有定論的大師天然冇得比,勝在靈氣實足,饒有情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