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院門,劈麵就撞上了一名穿淺黃裙子的女人。這女人生得極俊,麵如銀盆,眼如水杏,肌膚瑩白,長睫含笑,通身雍容端莊的氣度,麵上瞧著又非常的和藹,明來歲紀不大,卻自帶一種可靠的大姐姐氣場,很像……他高中時的某任團支書。
從小到大,在王夫人這兒,這一套就再冇變過。賈環早風俗了,好脾氣地應道:“那就煩請姐姐代我請安了。我明兒再來看太太。”
他嫌惡地推開蕊書遞上來的盒子,還是聞到了那一股子甜膩膩的味兒——平心而論,味道頗清雅,隻是他先入為主,才一聞見,就感覺這個味兒膩人。他撇開臉,皺眉道:“我聞不慣這個味兒——太濃了些。我記得二姐姐是喜好茉莉的,你得空了也去問問司棋,二姐姐用這個用著如何樣,若二姐姐用著好,就送了她罷。”
賈環還不知如何回事,已是身不由己,順著她的力道被扯了疇昔,隻得連連道:“嫂子不消拉我。我返來得倉猝,還未及恭喜二嫂子生了侄女兒,當了媽呢。”
鳳姐兒笑道:“都喜,都喜,你也有喜,我也有喜,豈不恰是雙喜臨門麼!”一語既出,世人都掌不住笑了。迎春和黛玉倚做一團,惜春用力兒抿著嘴巴,探春也用帕子悄悄掩口。寶玉笑道:“真真兒是鳳姐姐,慣會惹人笑。”賈母叫丫頭拿眼鏡子來,架到眼睛前,眯著眼睛,細細的往賈環臉上瞧了一瞧,才笑道:“鳳丫頭說得不錯,是清減了很多,瞧這下巴頦兒,都尖了。”
次日淩晨,他一夙起來漱洗了,叮嚀了丫頭們好生看著屋子,就往王夫人處趕。王夫人正打扮呢,隻和他說了兩句話兒,丫頭們端上早餐來,又留他用飯。賈環說還要歸去讀晨書,不敢就用飯,便辭了王夫人出來。
見黛玉要走了,霽月忙叫了個蹲在牆根兒底下剛留頭的小丫頭跟著黛玉去,趕著叮囑她給黛玉拿著東西。黛玉又不消她,隻本身捧著。那小丫頭一起托著盤子跟著她背麵走了。
賈母早招手叫他,笑道:“哎喲喲,去金陵這一趟,可辛苦壞了吧,那邊兒可不比家裡,要甚麼冇甚麼的。好孩子,快過來我看看。”他還未及疇昔,寶玉已笑著起來讓到一旁。鳳姐兒過來拉了他上前,笑道:“老祖宗,你看看,環兄弟一去這幾個月,但是清減得狠了?”
霽月不料另有這個,內心有些打動之餘,麵上就帶了些歡樂出來。她接了手絹疇昔,細心又包好了,隻揣在袖子裡,一言不發,冷靜地清算了一應物事,出去叫了蕊書等丫頭來,大家分頭清算給世人的禮品去了。
身後有人拿了篦子給他通頭,又有一張浸濕的毛巾蓋到他臉上,賈環想睜眼卻睜不開,隻得任人給他淨了臉。毛巾撤開,他睜眼一看,蕊書正在麵前,一手將毛巾遞給候著的小丫頭,一手拿著一盒深紅色的脂膏。她放下毛巾,接過一根打磨得細細的銀簪子,挑了一點兒脂膏,笑向賈環說道:“爺快嚐嚐,這是新得的茉莉膏子,和市賣的分歧,潤膚防皸有奇效的。”
賈環並不在乎,隻搖手道:“我們親姊妹兄弟的,從小兒一處大了,甚麼冇混使過,那裡又講究起這些個來?你隻問去,如果二姐姐使得好,就叫她使了豈不好呢?好好的東西,白放在我這裡不利壞了。”見蕊書還要囉嗦,倉猝又彌補道:“不問也罷了,反恰是給人搽臉的,你們不嫌棄就使了也使得。”蕊書白了他一眼,嗔道:“爺叮嚀甚麼就是甚麼。我們可不敢再如許浮滑,連主子冇使過的東西也敢拿來混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