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分花拂柳到了隔月亭,遠遠的隻見迎春和探春坐在亭子裡對弈,寶玉斜著身子坐在一旁觀棋,惜春卻獨立在湖邊餵魚。見他來了,世人都看過來,探春招手叫他:“來,快來。”賈環笑道:“如何聚得如許齊?誰下帖子請的不成?”
賈環連連點頭,也悄聲道:“我曉得。”
蕊書樂了,臊他道:“還讀書呢?身子坐在這裡,魂兒早不知飛到那裡去了。”
霽月自掀簾子出去,手裡托著個笸籮,奇道:“甚麼事?”見世人不答,並不覺得意,拿出一把花花綠綠的絡子來,笑道:“都是四女人做的,說給哥兒戴。”賈環一怔,抓起一把來看了看,技術細緻了些,但打得尚算勻淨,以惜春的年紀而言已是非常不錯,點頭道:“收起來,與我配著戴罷。”霽月笑應了。
正如此想著,隻聽得寶玉脫口而出道:“這個mm,我曾見過的。”
賈環迷含混糊的睡著,一向睡到後半晌,懨懨的起來,寫了幾個字,又拿了投壺來,野雞毛製的羽箭整齊的碼在一起,他挨次拈了來,一枝一枝的投進壺裡,垂垂的也得了趣兒,心中的憤激大有減緩。霽月見他喜好,越性搬了各色玩器來,本身在一旁相陪。
家裡頭一個歡樂來新姊妹的卻不是賈環,倒是寶玉。他是個極和順多情的性子,自來在女兒家麵前小意體貼,外人看了發噱,他反而沉湎此中,頗覺得樂。偏他前日裡生了一場病,將將才大好,本日一早去了廟裡還願――賈環可貴進賈母的屋子,縱是平日裡晨昏定省次次不落,也隻在屋子外叩首罷了。冇有寶玉在前領著,賈環等閒是不去賈母跟前的。
寶玉賈環依言向前,雙雙拱手作了個揖,昂首看時,隻見那位林家女人已離了位,盈盈行禮。她著一身素衣,烏油油的發間隻簡樸攢著一朵白花,插戴著一根鑲了珍珠的銀簪子,彆的並無彆飾。眼睫又極長,悄悄一撲閃,便似有星光灑落其間,瓷白的皮膚,眼含愁態,氣質與眾各彆,行動間如風擺柳,大有嬌怯不堪之意。
樹吐新芽,花分嫩葉,蜂蝶繞著枝椏穿越飛舞,早雁忙著銜泥築巢,賈環立在書案前,心寧神定,提筆寫字。
賈家邊吃邊聽,還不時的問“珠大嫂子可去見過了”、“大太太如何說”、“璉二嫂子如何說”,把個小蝶查問得滿頭大汗。
霽月聽了,不由點頭歎道:“郭先生真是個情深義重的人。”
斯須飯至,賈環叫小蝶來,一邊用飯,一邊聽她回話。小蝶就回道:“今兒林女人下了車去見老太太,老太太悲傷得不得了,抱著林女人哭了好一會兒,太太們勸了半日纔好些。三位女人也都見過了,二位老爺處也儘了禮數,現在正在老太太處大師用飯呢!”
閒坐了半晌,小蝶領了飯來,冇滋冇味的吃了一頓飯,霽月安排他睡下,並未幾話。
迎春一貫是個冇主張的,惜春又小,是以隻要探春寶玉嘀嘀咕咕起來籌議個冇完。賈環晃到惜春身邊,拿動手裡的荷包對她晃晃:“感謝姐姐的絡子,實在辛苦了。”
惜春抿嘴道:“這不值甚麼,”悄聲道,“不過也就你有,他們都冇有的。”
小蝶一起跑出去,滿頭帶汗,笑聲清脆,揚聲道:“林女人進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