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叫做‘玫瑰花兒’?”那小廝又倉猝問道。
捧硯轉了一會兒茶蓋,又放下,轉而伸長手臂,從他中間拖過碟子來,取了栗子來檢剝,嘴裡笑道:“我們家端方大些,按理,凡是二爺有的,三爺普通的也有。當家的奶奶當然冇說,隻是到底少不了底下人經手,他們眼皮子淺,手腳不大潔淨,明著苛待不敢,公開裡剝削些也是平常事。東西尚且如此,何況於人?奉告你一個實話,我因著年紀小些,前兩年還進的二門,內院裡的姐姐們倒見過大半。”
捧硯道:“恰是呢。”正要往下說,隻聽得身後傳來賈環涼涼的聲音:
“我們府裡四位女人,”捧硯伸出右手,大拇指曲折,比了個四,續道:“元女人是我們太太生的,打小兒養在老太太跟前,端莊金尊玉貴的王謝閨秀,現在入了宮,奉養天家朱紫去了,不消說她。迎女人呢,是我們老爺的遠親兄長大老爺的小老婆生的,傳聞生母在時非常聰明得寵的,她生母冇了,大太太不肯意養她,就送了老太太跟前去養。老太太有了春秋,老年人,倒情願屋子裡熱烈些,就養了她。也不知如何著,她倒性子溫馨,不隨她老爺,也不隨她生母,嘴拙口笨得很。元女人走了,按說她就是姊妹裡最大的,合該束縛著弟妹,不叫作反,可偏生她又是個最冇主張的,我們背後裡,都說她是個‘軟麪糰’,”捧硯冇說完,口乾舌燥,停下喝了口茶。
那小廝聽得出神,不覺道:“環爺這般人物,想來他的姊妹也不會差了。”
捧硯聽他如許言語,似有故事,忙問是何啟事。那小廝低頭歎道:“罷了,事到現在,我也很不必瞞哥哥,我老子娘都是主子身邊當差久了的,二三十年的白叟了,雖說不過奴婢之流,於老爺太太跟前夙來另有幾分麵子,是以我原是跟著二爺的。我們二爺性子好,待人以寬,於我們非常放縱的。我自誇也不比旁人更猖獗,何故老爺單單提出我去?倒捱了我老子一頓好打。本日得了哥哥這話,我纔是明白了。”
“這又是如何說呢?”那小廝正聽得津津有味間,見他不說了,忙又趕著問道。
“唔,霽月姐姐最好,為人又公道,做事又風雅,三爺常常的也在背後裡讚她,也故意為她尋襯個好出息。不過蕊書更俊些,就是有些個孩子脾氣,自來好調皮些。小蝶好弄些個怪模樣兒,她最小,想來有些心機,隻是三爺一貫不大理睬她,白得些敗興兒。隻這三小我是有麵子的,那些掃灑的小丫頭們灰頭土臉的,更不必理睬得了。”捧硯說著感喟:“你不曉得,我們爺的姨娘是府裡的家生子兒出身,一窩子滿是府裡的主子,更不像內裡抬出去的,故而我們爺連個便宜舅家亦冇有。她常日裡隻在太太跟前服侍,是大氣不敢出一聲兒,連坐都不敢坐實了的。當家的奶奶又是太太的內侄女,二爺遠親的表姐。那府裡,又有誰至心為我們爺籌算,體貼他身邊的人得不得用、儘不經心呢!”
兩人說談笑笑,將桌上的菜肴吃喝一儘,都有了幾分醺然。捧硯聽他談笑話兒,笑得將手裡的果子皮扔了一地都是。酒酣耳熱間,那小廝重又提起話頭:“哥哥還冇說呢,您見了內院裡的姐姐,又如何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