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亂江湖_107.第 107 章 首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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跋涉千餘裡,距塞北更是遙不成及,熱水浸泡,濯去這一起風塵。霍臨風背靠桶沿,臉蓋巾,竟舒坦得睡下了。

林中趨靜,杜錚掛著渾身水囊爬出來,屁滾尿流般,到車轅旁蜷住。“少、少……”他耷著眼,艱钜環顧,“少爺,你在那邊哇……”

高高大大,像一堵牆,不為吃席,就為瞧瞧他是否生得青麵獠牙。

密樹諱飾,虛真假實,前路馬蹄印跡疊成小溝。門卻偌大,烏鐵銅釘,一股子森嚴氣,那上頭,沉甸甸三字寫就——不凡宮。

“算你三人好命。”陸準的湖藍外袍濺了斑斑血跡,好似開了點點紅梅,“我呢,喘口氣,這工夫叫你們想想臨終遺言。”

此招凶惡,陸準煞是喜好,一旋數遭剖了七八人。

杜錚愣住:“這些驍衛?”

霍臨風終至城南,虎帳在此,掛著旗,旗布蒙一層黑垢膩子。虎帳內,草木蠻生無人除,兵器架歪著,彼蒼白日不見一兵一卒練習。

杜錚檢察發明分文不剩,欲哭無淚。忽又轉悲為喜,忙鑽入車下,將藏好的官印和公文取出。要緊產業冇丟,到西乾嶺入府接兵,冇川資也無妨啦!

他被救下那年,突厥人屠了全部村莊,隻留些年青人擄歸去奴役。性命說來最為貴重,但偶然候,實在比草芥還輕賤。

霍臨風叫人戳中間思,煩道:“話恁稠,乾你的活兒。”

杜錚蹲在死人間,補來的水冇喝,全用來淨麵了。他偷偷望一眼,主子抿著唇奮力挖土,不痛快呢。“少爺,我曉得的。”他低聲嘟囔,“這和屠城一樣,小處,一條條性命,死得冤枉,大處,是為長遠計,是時勢所迫。”

——入城。

臨走,遠處矮叢窸窣叫他一頓。

霍臨風見狀,狠捏鳥肚再放手,那灰雀促促驚叫,橫衝直撞撲出如蓋樹冠。將將出口的“霍將軍”打斷在喉,恰逢陸準殆儘耐煩,彎刀又起。

無妨將陰德奉了,願那孩兒再世,安樂無虞。

他怒極,乃至被激起殺心,隻道江湖惡霸難除,試問憑這班酒囊飯袋,何事能成?!他忿忿然拜彆,臨走,刷啦搖開摺扇,運氣揮腕狠狠飛出。

綠葉紛揚,陸準摻雜此中添一道碧色,彎刀快得現出弧形光影。行陣已破,驍衛軍瀕潰,唰的一聲,深豆青的官服齊腰堵截,白貼裡浸成紅貼裡,這一驍衛叫陸準彎刀剖腹,連驚叫聲兒都憋在嘴裡。

十七年了,那滴血由紅變黑,塗了“小兒”後的名字。

霍臨風躍下,渴極了,挑出牛皮郛子灌了幾口,揩去頜邊水滴,叮嚀道:“瞧瞧還剩多少川資。”

帳中一人慘叫,手臂已皮開肉綻,賭桌,骰盅被生生劈裂,兩枚骰子上蓋著一柄竹骨摺扇。世人倉惶奔出,除卻四方空空,偶有一陣清風。

陸準手起刀落,對勁道:“謔,死光了。”

兵法有雲:知己知彼。

冊頁翻開,那張素馨小箋靜躺著,霍臨風拈起,微動唇,唸了箋上小字。雨夜,贈小兒,他指腹粉飾住背麵,鬆開,也隻見一點暈開的血滴。

陸準收刀,交叉彆在腰後,登馬車尋摸值錢的金銀金飾。“呀,不愧是長安來的。”他抽出一麵錦布,將好玩意兒儘數斂去,揣在懷中鼓鼓囊囊。

身無分文,卻大膽開一間上房,雕花的軒窗,錦被團枕,鏡台旁兩隻粗紅的新蠟。霍臨風解帶脫衣,繞至屏風後:“白癡,打水給我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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