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懷恪說:“落雲冇少服侍你。”又斟一杯遞到陸準的唇邊, 邊喂邊道, “本日是天子的即位大典,還要封賞此次平亂的功臣, 他們都在朝堂上。”
喂完水, 段懷恪把陸準倚在枕頭上, 金絲軟枕, 繡著龍, 陸準斜倚上頭如同一個貴妃。他遲疑半晌, 問:“大哥,那日是不是我傷得最重?”
“我卻不捨得讓你等。”
段懷恪答:“按武功凹凸,這想想也曉得罷。”
容落雲規複腐敗:“你背後的傷?”
孟霆元垂下眼眸,盯著陸準揪他衣袖的拳頭,張手一握,將其包裹於掌心。“君子一言,怎會懺悔。”他道,“那你得了犒賞,有甚麼籌算?”
豈止是塞北,待走頓時任,便是長安城一等一的重臣,那裡都去不了。容落雲動動嘴唇,吞下心底不竭翻湧的字句,認命般,環繞住霍臨風的勁腰。
這副神態甚為降落,霍臨風曲解,追道:“你不喜好我去小春台?那我不去了。”
技不如人,底子冇法回嘴,陸準暗自悲忿半晌,恍然間,彷彿聞聲一陣鐘聲。“那邊在敲鐘?”他欠一欠身,“大哥,你聞聲了嗎?”
至床前,孟霆元歡樂道:“三宮主,你醒了?”
容落雲說:“流血了,我給你擦擦。”
霍大將軍抬手接住另一頭的流蘇玉珠,纏兩遭,借力猛地一拽,再雙臂微張,將撲來的容落雲擒住。
容落雲問:“你隻會這一支不成?”
容落雲又說:“還賜將軍府,賜良田,賜數不清的寶貝。”
陸準一聽,改口說:“我不在乎浮名,可我在乎財帛呀。”他恐怕少他那份,倉猝抓對方的袖子,“你的母妃,不對,太後是我救的,何況你承諾過我,事成後賞我金銀珠寶。”
容落雲求憐:“重些。”
霍臨風答:“是啊……”他非樂工,難不成還要會七八支曲子?可答出口有些冇麵子,又道:“塞北的小春台改成樂館,我能夠去學。”
霍臨風笑道:“真的?”他朝桌案抬抬下巴,啞著嗓子說,“我有東西放在上頭,你幫我拿來好不好?”
霍臨風立於簷下,兩手捧著鷹骨笛,容落雲伴在一旁,不聲不響的。曲終,霍臨風道:“每回都吹這一支,將士們會否聽倦了?”
霍臨風問:“你不想讓我――”
霍臨風說:“是,我已經派杜錚去告訴你姐姐了。”
陸準微微怔住,抬眼瞧梨木架,那上頭掛著玉帶絲絛,皆是睿王平時穿戴所用。本來這裡是天子睡覺的處所,他遽然一驚,往段懷恪身上爬,牽動傷口疼得齜牙咧嘴。
霍臨風還是:“嗯。”
“做甚?”
陸準說:“我不在乎浮名。”
容落雲未接茬,乃至抿抿嘴,一聲都不吭。他遲疑半晌,霍臨風欲牽他的手,也被他躲開了,轉過身,他邁開步子朝屋中走去。
不知何時,容落雲蹬掉了綾鞋,腳尖兒舉高勾開紗帳,一層錦緞,兩層薄紗,落下來將他們掩住。他仍環著霍臨風的腰身,逐步摩挲至背,情動施力,惹得對方悶哼。
午後,皇宮中一派安然靜好,東牆四周,玎珈宮內傳出一陣笛聲。
陸準手中一涼,那金冠已塞他懷裡,低頭,指腹摩挲瑩潤的東珠,又覺觸手生溫。他終究認識到改口,膽怯道:“皇上,我是不是該給你叩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