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心中賜與必定，但嘴裡一哼, 於長街遺落一串不滿。俊朗是俊朗, 無能是無能, 隻是太冇大冇小，逾矩的事的確罄竹難書。

容落雲生疑：“瀚州富庶，況有災必有餉，好歹能支撐住大半罷？”

他們同時動耳，聞聲一句微小的“仇人”。

而南去三百裡，西乾嶺飄浮一夜濃雲，這會兒捲了兩道悶雷。容落雲關在書房，兔肩紫毫不離手，一筆小楷重重落在紙上。

少年答：“每天都在餓死人，百姓們為了活命隻得舍家而逃。”

霍臨風遠觀半晌，神龍無形飛身入府。

酉時結束，戌時了，他掛上小門徑直朝前走去。

世人明白，那女童卻摟緊少年脖頸，小聲泣道：“不要歸去，歸去活不成的……”

不遠處，霍臨風睡醒剛到，抱肘立於黑暗中，旁觀容落雲將都尉活活嚇哭。好一佈告饒，容落雲彷彿對勁了，把人猛地一摜，再一腳踩住。

霍臨風牽馬進城，昔日繁華的主街一片蕭索，家家閉戶，空中滿盈著餓殍腐臭。他尋到官府外，恍然間覺得身至疆場，各處橫屍，水窪似的血已經乾枯了。

實在很冷，容落雲持續走，垂垂走到長街。已經亥時，杜仲該返來了罷？他如此想著踱至第三道子門後，這裡背風，略微和緩些。

霍臨風唯恐封腰散開，行至無人處，一把攥住容落雲的手腕。容落雲扭臉看他，抽手一截，握了握他：“杜仲，佈施一事辦得不錯。”

少年答覆：“賈炎息，他乃當朝丞相的表侄。”權傾朝野的人物，少年低聲世人噤聲，周遭頃刻悄悄。

都尉道：“虎帳重地豈容流民礙事，要等死也滾到彆處去！”

等雨下起來，半掩的小窗呼呼冒風，容落雲筆尖一頓，很冷很操心腸想，杜仲帶蓑衣了嗎？持續寫完那一句，不由又想，雨天路難行，亥時能返來嗎？

霍臨風朝他大步走來，一覺睡醒放棄羞赧，隻剩下安然。相離一步，對峙焰火旁，相互神態描述瞧得一清二楚。

正衝一天井，窺見湖邊二人，他驚詫之下立生鎖息訣，不敢涓滴懶惰。

霍臨風歸至冷桑山下，縱馬無休三百裡，周身冷如墮冰。“開門！”到達宮外大喝一聲，外門開，牽韁奔入，踏碎一截昏黑淒冷。

容落雲提著燈，撐著傘，靜著一張臉麵望著他。

並且慣會賞人甜棗，要他伐鼓便亮絕招，拿他作賭便懺悔，害他落水便捉魚……樁樁件件哪像大弟子所為，不清楚的，覺得是他容落雲的梯己老友。

弟子浩繁，既要分人辦賑災之事，還牽動到宮中普通運作，這裡外煥新的一張表竟是連夜排的。容落雲多問一句：“杜仲人呢？”

他道：“不眠不休加急來回，明夜亥時返來。”

至醜時，容落雲將近將燈柄捏斷了。

霍臨風不由撫了撫胸膛，白綾鞋，瘦窄足，蹬人但是痛得很。

亥時過完，進入子時，雨時大時小地潑下來，將油紙傘敲得輕顫。滴答滴答，魚躲蓮花底，人躲屋簷下，就他一味地佇在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