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霍臨風。”撩袍屈膝，鐵拳相抱。

好端端的，霍氏侯府就是太好端端了。朝廷之砥柱，要粗細恰好，數量不成過量，霍釗定北，霍驚海鎮邊，分解一股已非常雄渾，再擰一股霍臨風，那霍家這砥柱，可就有破天之勢了。

這便是無戰時的餬口，日複一日有股彆樣的安穩。

穿堂過院，在正廳瞧見了承旨官。

霍臨風道：“不急，夜裡定要細說。”主帥尚不必入長安，他這個副帥卻被點名，惴惴時，也能覺出一二不當。

出驛站，驍騎都尉開道，威風凜冽。清了街巷，兩旁空空如也，家戶樓閣卻啟開窗縫，百姓欲一睹定北侯風韻。

及至皇宮，陣仗更加浩大，霍臨風偶然留意，眼觀鼻鼻觀心腸跟在背麵。所經雕欄玉砌、畫棟飛甍，都比不上家中圍廊下，那一株明淨的玉蘭。

霍驚海道：“解了征袍，奉了虎符，鎮邊的大權換我弟弟安然回邊，想必聖上會網開一麵罷。”他拍拍霍臨風的手背，聲低了些，“但你若闖下彌天大禍，我與父親皆無計可施的話，也隻能聽天由命。”

盤中勝負已定，眼看父兄二人失了興趣，霍臨風便打亂棋子，佈陣摹擬設防：“大哥，瞧我的蛟龍陣。”興趣勃勃的，“可破？”

他有隻鷹骨笛，手掌大，吹出來的聲兒煞是哀婉。將來某天，或許三十歲、五十歲、命好的話，七老八十？總之，他這平生，死，定要戰死在疆場，當然，若當時四海承平，渾當他胡想。

承旨官唸叨：“副帥霍臨風，絞莫賀魯首級，英勇搶先無人可出其右，威震蠻夷，特召與定北侯霍釗入長安麵聖，親領封賞。”

一陣轟笑。這時霍釗出府，霍臨風跟在背麵。

“欽――此。”讀畢，承旨官將聖旨合住，“定北侯接旨。”

近傍晚，天井叫餘暉淹了，紅得短長，霍臨風出屋，乾脆賞一刻殘暴。

杜錚熟門熟路，以平常來送換洗衣裳，或是拿些吃食。霍臨風躍下施令台：“白癡，怎的兩手空空？”

說得像遊曆，霍臨風戲謔：“霍主帥，怎不叫你去？”

麵前父子三人，皆知這個事理。

五更將至，車馬隨兵待命，夙起的百姓紛繁停下看熱烈，儘是喜氣。“咱侯爺要出門子呢！”不知誰說，也不知誰擁戴，“那是小侯爺的馬，小侯爺也去，呦，難不成提親哪？”

待出關，放棄煩瑣故夢，隻看前頭了。

“少爺！”慣會打攪，杜錚跑來講，“少爺，飯菜布好了，趁熱。”瞧霍臨風不睬，也不歡樂，他仆解主憂，“少爺，長安真繁華，街恁長，這日頭彷彿也比彆處紅火。”

霍臨風這一回離家，半月不足未歸，這日晌午，他正在校場練兵，自遠而近的，有一人騎馬而來。“少爺！”原是杜錚。

霍釗點頭膜拜，聲如洪鐘：“定北侯霍釗，拜見聖上。”

“少爺，此番是叫你回家！”杜錚非常鎮靜，比劃著，“長安來大官啦！腰帶上鑲寶石，官靴，人家的靴底兒這麼厚。”

霍釗與霍驚海同榻，相隔棋盤博弈。霍臨風去霍驚海身邊坐好，噤聲觀棋。忽地，霍驚海偏頭：“要去長安了，高不歡暢？”

霍臨風無瀾道：“――聖上萬年。”

半月不足，到達長安城。驛站，一水兒的親衛軍與禦侍恭候，天賜的場麵，不得不接的浩大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