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帝端杯，緩緩道：“就依丞相與太傅所言，派霍臨風前去西乾嶺，握本地兵權，給朕好好正一正江湖民風。”

霍臨風低這眼慢起，不觀天子龍儀，餘光倒縹緲地、含混地窺見幾分。金磚鋪就，絳色毯，兩方銅鎏金瑞獸。年逾五十的成帝端坐高位，說著體貼臣下的話，周身卻一股殺伐定奪的氣勢。

陳若吟一愣，世人俱是一愣，都覺得太傅要與丞相激辯來回，這驀地認同實在難料。沈問道撩袍，行跪禮：“皇上，依丞相所見，霍將軍前去西乾嶺，定能掣肘草澤賊子，隻不過……”

霍釗揣動手：“天然，丞相能言善辯，該好好潤潤嗓子。”

沈問道當即附和：“丞相所言甚是。”

條分縷析，利弊起因列得一清二楚，全等天子決計。成帝斂目，似是暗忖其言，這空地，陳若吟一哂：“太傅所言，非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西乾嶺再遠也是大雍的地盤，江湖人再凶蠻也要受朝廷的管束。何況，其他官員怎能與定北侯之子相較？霍將軍早封少年豪傑，軍功卓著，會對於不了戔戔江湖人？”

殊不知那一戰過後，他接連數月的夢裡滿是血淋淋的紅色，還摻一味哭泣。他現在有些分神：“謝皇上謬讚。微臣願大雍亂世承平，百姓安樂。”

這一聲高聳又鏗鏘，世人皆引頸凝睇，霍臨風看去，竟是那儒官。“本來是沈太傅，”沈問道，當今太傅，成帝應允，“太傅通才練識，說說有何不當？”

沈問道曰：“回皇上，朝堂以外江湖之大，西乾嶺實在不算良處。一來，西乾嶺路遙，居長河以南，恐霍將軍難以適應；二來，聽聞江湖惡霸占有此中，多年來上任官員深受其害，萬分凶惡。故臣覺得，讓霍將軍前去實在不當。”

霍臨風心念一震，感激以外，重生敬佩，他轉去看父親，發覺霍釗竟滯著臉麵……

“侯爺跋涉辛苦。”成帝道，“經年未見，見著了，知侯爺安康如當年，朕便放心。”

成帝讚成道：“朕記得，你十三那年便隨侯爺上疆場，還幾乎被蠻賊捋了去。短短四年後，你首逢惡戰，第一次掛帥平亂。”

未待詳思，侍官來喚，引他父子二人入宮苑憩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