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不透、想不通, 究竟是何人？

容端雨嬌笑，下頭的臭男人怎及弟弟要緊？她走了，嫋嫋娜娜的，似九天玄女下了凡，一會兒又端來些吃食。

嬤子考慮半晌，在坐這麼多人瞧著，朝暮樓怎能失了信譽。“去，”她捋一捋胸脯，攢足勢頭，“請花魁端雨女人！”

不知誰說：“快到卯時了。”

婢子叫得急，容端雨卻沉穩，憑欄低望，一眼瞥見被簇擁的霍臨風。

容落雲點頭，素未會麵，不知，但保衛邊關的人物必有鐵腕。舍了塞北的精兵鐵騎，來這兒帶一班酒囊飯袋，他猜想那霍將軍心中定不好受。

姐弟倆圍坐桌前，一碗杏酪，一碟牛乳酥，都是容落雲愛好的。他兀自吃著，精美的耳軟骨微動，監著樓中動靜。每月這一日人雜，他親身來盯才放心。

霍臨風初入風月場，扮作無情客，哪懂恁多？聞言久久不答，耳後模糊發燙。嬤子經曆老道，靠近小聲問：“公子，莫非您想要小倌兒？”

兩人遙遙對上，霍臨風心頭駭怪，風塵女子卻姿容出塵，倒像高門大戶的令媛女。待容端雨出來，他看清，眉眼果然與月白影子類似。

忽來一聲嬌啼：“好俶儻的俊哥兒，怎的冷靜獨酌？”

“剛點燈，”容落雲欠了欠身，“這麼快便尋來，你一向盯著？”

忽來北風，從天落下一縷灰煙，他揚臂接住，發覺是一條帕子。乾清乾淨，角落繡著一抹鵝黃秋色的白果葉，一嗅，縈著淡淡的蘅蕪香，與一絲牛乳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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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臨風皮肉一緊，叫浪蕩姐兒搭了肩膀，微僵。這青樓平分門彆類，麵前這位，便是賣身的小妓。他麵無神采道：“聽聞朝暮樓的美色值得人朝生暮死，本日一見，不過如此。”

問話的女子乃朝暮樓花魁，容端雨，床邊安坐的便是不凡宮二宮主，容落雲。

小榻短窄，他蜷成一團恰好。

那是何人？

這一日刀光劍影，在外充得淩厲，實在可真累呀……

他頓覺索然，問：“幾時了？”

舫內雲雨正酣，霍將軍聽得俊臉一紅。“對不住了。”他默道，然後扯走一件外袍，穿好登陸，舉頭闊步地走入朝暮樓。

容端雨低首一望，烏泱泱的男人們，堆金砌玉捧著台上的姐兒，好生熱烈。多少男人呼求她露麵，她充耳不聞，回身去後廚給容落雲燉湯。

一張小冊，外皮未寫項目，裡頭闔宮弟子齊備，還登記著銀兩。容落雲奪下細看，本來此為場外賭局，賭的是比武大會的勝者。

恩客的？女人的？

霍臨風又斟一盅，不知容端雨為何唱一曲祭歌。仰頸喝酒，驀地瞥見四樓的身影，月白衣袍，隻不過摘了銀絲冠。

房中靜得民氣慌，他背靠桶沿拂水，將將弄出點動靜。不待水涼便出，穿上小褲裡衣，抱條錦被掂隻絲枕，到窗前小榻上睡覺。

這是間上房，開著花窗，挽著竹簾，一道月白身影掠入房中。他悄悄落地，熟門熟路地取了引火奴，踱至榻邊將一架三彩燈點上。

信鴿慣會通風報信，那以後，常有振翅的玩意兒撲至知名居出亡。

小妓色變，擰著楊柳腰走了，半晌又來位清倌。霍臨風一覷，隻從藝的清倌抱著琵琶，與他對一眼另有些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