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書覷他一眼,“那主子可不敢,轉頭定個鄙視聖躬的罪,又該叫慎刑司打主子板子了。”
司禮寺人退出去,稍後兩個紅頂子垂手出去打袖叩首,一個說“微臣恭聆聖訓”,一個說“微臣恭請聖安”,拉著臉,誰也不瞧誰一眼。各說各的話,各行各的禮,那裡像郎舅,更像是不共戴天的仇敵。
錦書看了看座鐘站起家道,“萬歲爺眼看著要退朝了,乾爸爸,您寬坐,我這就歸去了。”
天子嗯了聲,又道,“老祖宗和你說了甚麼,你隻聽著就是了,彆往內心去。和朕也不必拘著,用不著一口一個主子,朕不愛聽。”頓了頓道,“如何和太子說就如何和朕說。”
天子隨便說了句“起喀”,看著這兩個鬥雞一樣的朝廷大員,隻覺頭痛不已。事情的啟事就是耿憲忠的一道摺子,他彈劾姐夫壽國方寵妾滅妻,聽小妾的調撥,一巴掌把正房太太扇回了孃家。一過三個月,今後不聞不問,既不見休書,也不接回府去,姐姐整天在家裡哭泣,兩隻眼睛都快哭瞎了。耿憲忠坐不住了,他在奏表上義正嚴詞的怒斥道:“如此昏懋心冷,全然不顧結髮之情,難道禽獸之行哉!”
天子瞥見她緩緩揚起笑容,那明麗旖旎的姿勢,另有彎彎的眼兒,烏黑的貝齒,皆叫他失了神魂。
耿憲忠跪下磕了個頭,拱手道,“萬歲爺,您不能聽他一麵之辭。家姐夙來善性兒,如何能像他說的那樣?明顯是阿誰小妾坐不住胎,年下就喊肚子痛,進了三九頭天就見了紅,家姐打發郎中請脈,已經是胎死腹中了。死胎不拿出來,大人也冇命,數九寒冬的,鼻涕都凍成了冰茬子,半夜裡請穩婆來接生,跟著巴巴的熬到大天亮。”耿大人嘲笑道,“壽大人當時候在保定府辦案子,返來聽愛妾一哭,三句話不問,掄起葵扇大的巴掌就打人。是啊,嫡妻人老珠黃,如何及如花美妾得人意兒?隻是您好歹也掌管督察院,後院失火都鬨不明白是如何回事兒,我如果您,都冇臉領朝廷的俸祿!”
崔貴祥看著錦書躊躇了半晌,他想開解開解她,眼下到了這一步,也彆存彆的甚麼念想了,身子給了誰就和誰結壯過日子吧,萬歲爺為她連太皇太後都獲咎了,如許的隆恩足以叫她受用的了。因而他道,“這話原不該我問,萬歲爺那邊是甚麼籌算?冇有給外務府傳口諭嗎?”
錦書唏噓道,“當真是亂成了一團漿糊,那二位大人都是一肚子委曲,不會到外頭打起來吧!”
天子一聽,兩邊說的都有理,平白的也不好斷,隻道,“朕這老孃舅看來是做不成的。要弄個水落石出也不難,把郎中和穩婆找出來就成。朕瞧著交大理寺查辦吧,不偏袒誰,也不冤枉誰。”這一團亂麻絞得人頭疼,他揮了揮手,“清官難斷家務事,到底朕在這上頭也有限,問過了朕也曉得了,你們跪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