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貴祥頗感不測，喃喃道，“竟有如許的事？那也好，冇有牽涉，大師潔淨。”

錦書有點摸不著腦筋，豎起了耳朵，凝神靜氣侍立在禦座旁。在她設想中，表裡大臣該當是溫文有禮，一堂和藹的，如何能在天子麵前負氣耍橫呢？

天子撂了手裡的奏章，笑道，“這郎舅倆來得倒齊備。去，宣出去。”

“朕……朕赦你無罪。”天子內心嗵嗵急跳，說話都說倒黴索了，“在朕麵前儘管敞開來講，朕不是主子，你也不是主子……你聞聲了冇有？”

錦書躬身道，“回萬歲爺的話，主子給老祖宗送春襪子去的，在那兒停了未幾會兒就返來了。”

天子看著耿憲忠道，“這麼說來，耿大人是告黑狀了？”

錦書低低應了聲，“您為著我，我都曉得。我怕報不了您的恩，叫您白替我操心。”

書房內侍立的寺人宮女，都被李大總管的一個眼神支了出去。錦書見狀也不動聲色，挨疇昔代替了順子服侍文房，一邊研磨一邊暗揣摩，這會兒可不能掉鏈子，既然甩開了臉子，便可著勁兒的奉迎表靠近吧！反正為了出宮拚上一拚，豪傑還為五鬥米折腰呢！何況她換的是後半輩子自在安閒的餬口。

那調子糯軟，語氣裡有股如糖似蜜的味道，天子那謹慎肝幾近撲騰出嗓子眼兒來。他恍忽感覺離修成正果不遠了，她能如許似嗔似怨的同他說話，他真是連做夢都冇想到。

“憑他們掐去，朕眼不見心不煩。”他踱到窗前，推了屜子，隨便倚著窗，聽琉璃瓦頂濺落的雨聲。站了半晌方道，“你纔剛上慈寧宮去了？”

錦書覷他一眼，“那主子可不敢，轉頭定個鄙視聖躬的罪，又該叫慎刑司打主子板子了。”

天子非常歡愉的答允，“朕毫不懺悔。”

崔搖了點頭，“我不值甚麼，你儘管當好差，彆惦記我這裡。我雖是個廢人，卻也曉得老百姓的人道倫常，做爹媽的哪個不盼著後代好的？既然你給我臉，叫我聲乾爸爸，我就得有個做長輩的樣不是？你放心在禦前當差吧，李玉貴那兒我拜托過了，冇有難堪你一說。”崔端茶喝了一口，笑了笑又道，“也許是我鹹吃蘿蔔淡操心，有主子護著你，你不能有甚麼不順利的。可老話說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你現在樹大招風，保不齊有人下絆子使壞。萬歲爺就是個千手千眼的菩薩，也有顧及不到的處所，何況政務又忙，不免疏漏，下邊有人照顧著你，我也放心。”

“臣等辭職。”兩位大人也不能再說甚麼了，天子是辦國度大事的，不能膠葛在這些雞毛蒜皮上，因而識相兒的齊打了千兒，退到書房外頭去了。

天子瞥見她緩緩揚起笑容，那明麗旖旎的姿勢，另有彎彎的眼兒，烏黑的貝齒，皆叫他失了神魂。

崔臉上儘是慈愛的神采，他點頭說，“我們爺倆不談這個，我認了你做乾閨女本就是攀附，那裡能圖你酬謝我。”

錦書看了看座鐘站起家道，“萬歲爺眼看著要退朝了，乾爸爸，您寬坐，我這就歸去了。”

“萬歲爺視朝去了，我手上冇差使，又逢給老祖宗繡的春襪子昨兒夜裡趕了一工繡得了，就給送過來。”錦書跟著他進了寺人值房裡，在高座上坐下來，八仙桌劈麵的桌角上擱著半盞茶，邊上放了兩顆胡桃，因著在手裡揉的時候長了，大要上了蠟似的油光鋥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