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未幾時,卻模糊聽到人聲喧鬨,似有很多人踏草沙沙而行,我心下一緊,莫非——
不知不覺天已大亮。我本不想起家,略微貪眠會,卻被腹中饑火逼迫著不得不醒了來。不由微微苦笑,想我蘇宓自出世那刻起,繁華已天必定,從未想過此生竟有一天會嚐到餓肚子的滋味,更未想到本日貴為公主,奉旨和親,反倒遭此難堪地步。
隻聽漠歌“籲——籲——”數聲,跟著馬車便生生刹住了,我尚將來得及發問,便見他推開車廂門,喜形於色道:“公主,他們找來了!”
漠歌就站在我麵前,我見他光裸上身,忙移開眼去,不由略有難堪,“你且穿上衣服。”
我含著一顆果子冇法言語,好輕易吞嚥下去便一疊聲道:“我頭一次吃到這麼好吃的果子呢!真是此果隻應天上有,人間可貴幾次嘗。”
“公主。”他忙走近我身邊。
“啊……”我不由得輕呼一聲,頓時放心他為何會說南話,但是卻如何也冇想到他竟是如此出身。我曾傳聞,草原民族給男孩子定名,喜好叫甚麼哥甚麼哥的,但那凡是隻用作乳名,成年男人若冇有族姓族名,是很光榮的事情。我不忍見他哀傷,忙道:“名字隻是一個代號,並不能代表甚麼,你不必為此事自憐,看輕了本身。”
我心頭如遭重擊,心跳幾近在一刹時愣住。他雖說得支離破裂,但我仍聽明白了,本來他竟與我有著不異的出身,同是甫亦出世便喪了母親嫡親。我竄改臉去望著外頭,幽幽道:“你阿孃必然是個很和順賢惠的女子,纔會令你阿爹傾慕上。”
“公主?!”他瞪大了雙眼,彷彿非常不敢置信。
他並不算結實,但軍旅生涯練就了他雖肥胖卻很精實的身材。我微微怔忡,不由想起幼時在姨母的延祐殿裡,隆冬時節,亦曾見允禎、允祺隻著單衣的模樣,允祺更是會脫去上衣在池中泅水,乃至壞心腸想拉我下水。可彼時的我們倒是那樣的理所當然,便是姨母瞧見亦隻淺笑不語,不覺有任何不當。允禎自是文秀而溫潤的,雖身形頎長,卻非常肥胖;允祺雖好騎射、愛舞劍,可到底還是白淨而儒雅,不比北方的男兒。
我語氣愈發冰冷,大聲道:“敵寇當前,你卻向他們說個禮字去!”我冷哼,“若說得禮,識得禮,本宮何至遭這一重罪?總兵大人若無事,便持續趕路罷,本宮要放心治傷,莫再相擾。”
我執起掉落在洞口的一枝枯枝,在泥地上輕劃幾筆,寫下兩個字,“漠哥?”
我嘲笑,“千軍萬馬,危難之際亦不如一個漠歌,本宮要你們何用?”
我尚未開口,一旁漠歌已拿起一顆果子放入口中,也不細嚼,隻三兩下便嚥了下去。他望著我,一臉誠心,語氣非常焦心:“能夠吃的!”
妝晨尚未開口,我已聽到洞口處一陣腳步聲傳來。我抬眼一瞧,卻見漠歌與繡夜一人抱著一堆黃黃青青的果子走了出去。漠歌精力似是很好,也不怕冷,竟光著上身用皮裘盛放果子。見我醒著,他咧嘴一笑,忙將盛著果子的皮裘平鋪在我跟前地上,繡夜亦跟著將用裙子兜著的果子傾倒出來,歡樂道:“蜜斯快來嚐嚐,好新奇的果子!”
董致遠神采不豫,卻仍不甘心,“此事於禮反麵,公主請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