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樂？莫非不是苦麼？”我被他桎住腰身，不得已在他膝頭上坐下身來，一時未曾聽清，隻隨口辯道。未料他嗤得便笑出聲來，手上更緊了幾分，笑道：“如何宓兒感覺是苦麼？”

第六十三章 雲深不知處（下）

彼時我正立在案前臨著一張白宣，聞言筆下一頓，最後一筆竟生生捺了出去，不由撫額輕歎：“呀，真是可惜。”

第六十四章 有暗香盈袖（上）

我被震驚苦衷，一時心中半為期許，半為哀傷，幽幽歎了口氣，倒是半晌訥訥不語。他見我沉默以對，隻當我是健忘了，便有些不快道：“怎地宓兒竟不記得了麼？”

又斷續說了會子閒話，外頭卻俄然來了傳報，隻說是營裡來人有事要找他。他一貫公私清楚，溫聲哄了我幾句便自行去了，將人引去了書房。我亦未曾在乎，想著總要將此事奉告繡夜曉得，便喚了她出去，隻提了一提，便見她一張素白的小臉頓時漲紅如同灩灩紅霞，我不由笑道：“由來男婚女嫁，最是平常不過，你卻羞的甚麼？”

我心頭一動，模糊亦明白他話中的意義。熙華乃是高句麗國王的獨生女兒，倘若熙華為他誕下子嗣，不費一兵一卒，來日高句麗投誠於他便是指日可待。而目下犬戎已去，三足之勢已消，高句麗王族必定也會成為他來日爭奪漠國皇位最大的助力。皇後是三王的生母，天然不能樂見其成。

我回身瞪他，倒是再繃不住麵色吃吃一笑，道：“漠歌當真是個有知己的人，不然臣妾也不必巴巴兒地定要將繡夜許了給他。”

我心頭生冷，隻覺那皇後當真是陰狠毒手，好一個一石二鳥。

他卻不覺得然，驀地伸手便將我拉了疇昔，口中隻道：“再要矯情，細心本王現下便罰你內室之樂。”

他得了我的哀告，這才勉強收了凶神惡煞的樣兒，倒是返身自榻上坐下，信手拍了拍膝頭，“過來。”

我莞爾一笑，倒是隻頓了半晌便道：“王爺謬讚。臣妾不要日月，臣妾啊……臣妾隻要千年人蔘，萬年雪，王爺且去覓了來罷。”

我聽他說得篤定，驀地想起訖今為止我卻並未問過漠歌的情意，隻當他必是問過了的，因笑道：“漠歌很歡樂罷？”

他笑了笑，倒是未曾再與我辯下去，隻問道：“宓兒方纔說要籌辦一樁喪事，倒是指的甚麼？此時不說，過後我若不認，你可莫要生悔。”

他點頭笑道：“我明白。”頓了頓，“你便是整日裡繡花閒逛實在膩歪了，總要尋些樂子打發時候。如何，這為人媒人的滋味但是過癮？”

我見他情急，亦知舊事不成追，本身亦不該到處多思，沉湎於過往哀痛。因抬手撫他鬢角，柔聲笑道：“如果小王爺，便叫他恪兒，恪者，恭也，取其謹慎恭敬之意。”我望住他眼波愈漸和軟，“倘如果小宗姬，便叫她婧兒。女貞為婧，女才為婧，女姝……為婧。”

“可惜？”他走到我身後探頭一看，“夜窗藹芳氣，幽臥知相親。願致溱洧贈，悠悠北國人。嗬，好詩，我的宓兒當真的德才兼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