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雨輕風色暴

他愈發不耐，鎮聲道：“究竟如何，快說！”

“宓兒便是柔善，令本王冇法不去垂憐。”他眼中憐意大盛，溫聲道，“本王允你便是。”

“這……”妝晨卻囁嚅不定了，謹慎翼翼望了我一眼，訥訥道，“回稟王爺，那頭鈿……那頭鈿……”

我心頭一動，不由心機飛轉，悄悄丟了個眼色給妝晨，妝晨立時會心。我因而切切道：“三色頭鈿？”

我輕抿了口茶湯，而後悄悄放在一旁桌上，麵上卻不動聲色，“你可知極刑何意？”

妝晨聞言頓時大驚失容，“靜竹，你胡說甚麼呢？王妃已經赦你無罪了，還不快起來領賞好下去歇息！”

我屈身便要拜謝，他卻忙忙扶起我來，轉而叮嚀道：“你們兩個好生奉侍王妃，本王有事前行一步，稍晚再來探視。”

“臣妾不知。”我實在猜不出瓶中是何物，兼之苦衷重重，亦偶然義費疑猜，少不得略略對付，“王爺莫要賣關子，快奉告臣妾嘛。”

他淺笑點頭，目光自我麵上逡巡一番，“宓兒雖素顏，瞧著卻另有一番惱人滋味。”

她言語清楚，倒似讀過幾年書，不比普通笨拙丫環。我亦心下留意，幽幽道：“你倒坦誠。隻是你說出這番啟事，卻不怕本宮一怒之下，果然賜你極刑？”

我與妝晨均被他忽來的肝火嚇得身子一震，妝晨更是立時跪了下去，我正要開口，卻見繡夜已噙了淚跪倒在地，脆聲道：“王爺何必如此凶惡詰責王妃呢？那頭鈿、那頭鈿還不是王妃為了拿來換藥給——”

她卻安然恐懼，“奴婢雖是卑賤女子，卻亦曉得為人活著要開闊無愧，若埋冇心鬼，負心度日，奴婢甘願一死。”

我悄悄點頭，婉婉道：“有王爺這番情意，臣妾便已滿足。”頓了頓，念及那六名婢女之事，我複道：“目下臣妾另有事相求，還請王爺千萬應允。”

他冷哼，“本王府中絕容不下此種教唆肇事之人！快說，究係何人？”

我無聲瞄了妝晨一眼，她忙斟上一盞濃綠遞到我手中，賠笑道：“她叫靜竹，想來是此番變故驚得她狠了，此時髦未回過神來。王妃莫要動氣。”

他點頭道：“俗名倒是風趣。”因將茶盞放在一旁，伸手執住我手掌，道：“便是冇有這嚇煞人香，宓兒亦是本王心中所想。”他說著便自懷中取出一個一指長的羊脂玉小瓶，在我麵前晃了晃，便如獻寶般笑道：“你且猜猜，這是何物？”

她聞言愈發焦急，一頭便磕在了地磚上，悶悶地響，口中卻道：“靜竹極刑！”

他訝然挑眉，“何事？”

她幾人到我寢殿不過幾天，且都在外殿奉侍，並未曾貼身相處，是以下對我心性脾氣都還不甚體味，此時見我如此寬待，一個個都是又驚又喜，連連拜謝，但是此中一人卻不接妝晨所遞金銀，更不拜謝，隻緊繃著神采冷冷站著，也不言語。我心下獵奇，不由多打量了她幾眼，卻見她約摸十七八年紀，身態嬌小，一張鵝蛋臉倒頗是清秀，隻是眉間冷陳之意亙生，令民氣下頗是不甚鎮靜。我因而命退了其他五人，獨獨令她留下，“你叫甚麼名字？”

他目色逐步冷寒，“這些事，為何從不對本王訴說？”

“恭送王爺。”我忙攜著妝晨、繡夜施禮，目送他步出門外，哀慼戚的神采鄙人一秒已規複平常。迎視著妝晨與繡夜歡樂的笑容，我亦覺心下稱心，握掌成拳，鋒利的護甲在霞光中愈發斑斕，一如我的表情：自走出這一步起，我便完整地與疇昔的蘇宓揮彆了，曾經那塊素錦，現現在已被濃色襯著，固然不再純白，但是有了多種色采，卻亦彆有一番滋味。我已然明白，人生需求那些色采裝點，純白的人生，是寥寂而冇有代價的，我的人生，不能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