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晚間,我與惇兒一同用過晚膳後便回了寢殿歪在榻上歇息,恍忽中隻聽到外殿人聲喧鬨,我情知是拓跋朔返來了。妝晨得了我的表示死活不讓他出去看我,可我曉得依他的脾氣必會強行出去,果不其然,不過半盞茶的工夫,一陣短促的腳步聲便在我耳邊響起,重重地在榻側停下,我聽到他粗重的喘氣。“宓兒!”
我見她連如此細則都親曆親為,不由心下打動,拉住她手道:“這些事情,你叮嚀外殿的丫頭們去做就好了,瞧你弄得一身的藥味。”
妝晨驚道:“王妃是思疑——”
我一怔,忙對鏡檢察,隻見右眼下那米粒大小的傷口不知何時竟已微微泛紅,果然如她所說,便如生了一顆痦子。我頓時呆住,猶自不甘心腸用手指擦了擦,然後那點硃紅卻如何也消弭不了,還是那樣刺目地存在著。我心下惶急,正冇主張處,隻聽靜竹道:“妝晨姊,王妃頰上的傷痕用的甚麼藥?”
他麵色陰沉不定,伸手托起我下顎細心瞧了瞧,見那一點硃紅愈發的較著了,怒道:“好個陳然,竟敢讒諂本王!”
我隻覺頰上一陣清冷,微微點頭,喃喃道:“惇兒是個不幸孩子,被親母當作博寵的東西,王爺即便疼他,畢竟也冇法知冷知熱。我總說過,隻要對他傾以至心,將心比心,必能令他視我如親母對待。”
她笑道:“奴婢正在熬藥呢。”
他聞聽我話,忙抬手擦了擦眼淚,連連點頭。我心下欣喜,招手錶示惠娘帶他歸去,他這才肯跟著去了。惠娘拉著他連續聲地感激我,若不是我捐軀相救,惇兒有個三長兩短,隻怕她一家老幼都逃不過拓跋朔的嚴懲。我微微一笑,隻淡淡交代了她幾句要好好珍惜惇兒,便由著她去了。
我嘲笑不已,“本宮倒差點忘了,這宮中另有個虞妃!”
他一把扯過妝晨怒道:“你來奉告本王,到底是如何回事!”
我扶著妝晨的手臂站起家子,強忍著疼痛道:“快傳太醫!必然要查清楚惇兒傷在那裡!”
我一怔,順著她的目光瞧去,隻見我左手臂手肘處已然一片殷紅。我一呆,本來是我的血……心中卻俄然安了,不是惇兒便好……惠娘目睹不是拓跋惇受傷,頓時鬆了口氣,目睹我流血不止忙道:“奴婢去請太醫!”
繡夜噙著眼淚,持了熱乎乎的棉巾細心地給我擦著,“王妃還笑,奴婢都快被您嚇死了,剛纔您為何要冒那麼大的險呢……”
靜竹翻開瓶子聞了聞,又以指尖感染了一點點玉色的藥膏,頓時皺眉道:“啊,白獺髓和以玉屑倒確是能夠去痕生肌,並且重生出的肌理膩白如玉,本是極好的藥物,隻是……”她頓了頓,細心地研磨了幾下,俄然微微變色,“這內裡怎地多了一味硃砂?”
他鬆了手,轉頭看我,目中慚愧、感激之色漸盛,“宓兒,本王要如何謝你……”
她奉侍我穿上外套,扶了我在打扮台前坐好才依依道:“王妃的一應飲食用藥,不管大小,奴婢與繡夜都是親曆親為的。”她說著便執了玉梳悉心為我打扮起來。我望著銅鏡中如雲的髮絲被妝晨巧手盤紮,便如付與了生命普通新鮮起來,隻一小會,便盤作了反綰樂遊髻,斜斜簪了支纏枝海棠快意金步搖。因繡夜不在,因而便喚了外殿的丫頭前來送水,隻見簾子翻開,靜竹端著漱口盅走了出去,“王妃萬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