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使現在那邊?”
許是我的態度過分果斷,他目中猶疑慚愧之色垂垂閃現,不再那麼鋒利了,但是卻多了些許我看不通透的情感在內裡。他伸手拉住我顫巍巍的身子,“本王也隻是隨便問問,宓兒不必如此當真。”
他一怔,神采很快降落了下去,“此事我已全權措置,宓兒隻放心待在營中便可。”
我見他態度就果斷,情急之下拉住了他的衣袖切切道:“逝者已矣,臣妾原也不是定要返國服喪,隻是臣妾與姨母自幼情同母女,現下姨母病重,臣妾憂心如焚,若不前去侍疾隻怕遺憾畢生,王爺——”
料想當中的事。我悄悄地聽著,拓跋朔有楚朝的血脈,那些重臣元老天然要拿此大做文章。我低聲道:“登高跌重,如此盛寵,必遭羨妒。”
他定定地瞧著我,唇齒微動,悄悄一句話已如將我打落冰窟。
我伸出雙手抵在他刻薄的胸膛,仰首望著他,淚水怔怔流下。“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請王爺準臣妾歸返侍疾。”
宜男去後不久,先皇崩逝,遺遺詔愚兄繼位,太皇太後悲傷之下日趨風中之燭,太後長日侍疾,然終不能挽太皇太後大行之勢。一月間痛失先皇與太皇太後,太後積勞成疾,身材每況日下,恐不久於人間,常謂但願再見宜男一麵。愚兄不得已修書一封,鴻雁千裡,但能回返安慰故交,當可無憾。
固然早已曉得他母妃過世多年,但耳聽得他如此安靜地說著親母的死訊,我還是心頭一緊,下認識地握緊了他的手。他展開眼,反手緊了緊我淡淡一笑,但是眼底卻冇有半分笑意。“父皇底子就冇有親眼看到,隻不過是——聽到罷了。”
“先生速去擬信,就說王妃身子微恙,路途悠遠不便來回,就不必歸去服喪了,至於侍疾,”他微微冷哼,“情意到了便可,餘下的,你曉得如何寫。”
信箋軟軟的便飄下地去,太後與皇上都駕崩了……我怔怔立著,“王爺,臣妾懇請——”
他亦心有所感,悄悄點頭。“母親為了我的前程,竟甘心將我過繼給彼時無子的中宮扶養,這本來倒也是一樁美事,隻是未料多年未有生養的中宮不久後竟然得子……今後天然將我母子視作了眼中釘。”
我心頭大震,“也是——皇後所為?!”
垂眸的刹時,我已然瞧見他掌下壓著一紙信箋,模糊瞧見漂亮清雅的字體,熟悉地令我頓時氤氳了眼眶。我隻覺胸口堵得慌,卻不曉得如何提及,半晌方訥訥道:“但是臣妾的家書?”
“你急於歸返,果然是為了楚朝太後?”他驀地開口。
宜男妝次:
她猜疑地晃了我一眼,“如何,你竟然還不曉得?”見我確是一臉茫然,她方道,“楚朝天子駕崩了,諸皇子為了爭奪皇位鬨得不成開交,已經兵戎相見了。”
正說著話,卻俄然聽到腳步聲響,一抬眼卻見那熙華公主走了出去,手中端著一個紅木托盤,上托一碗熱騰騰的湯藥。她幾步走到拓跋朔身前,笑道:“王爺,是時候吃藥了。”
我聽她話由不似無中生有,心下一驚,“公主纔剛所言,楚朝目下但是出了甚麼事?”
妝晨與繡夜嚇得不輕,忙跟著一人一邊扶住了我,惶恐失措道:“王妃,您如何了!”
她眉尖頓時蹙了起來,睨著我,眼中星火明滅,彷彿死力啞忍著甚麼。“思賢王專寵犬戎宗姬多年,竟然會為了你逐她出府,我隻當他是個一心一意的男兒,卻本來也一樣朝三暮四。”